溫程接到5年都沒聯系的前女友連薔的電話,對方半乞求半威脅,讓他務必出來見面。
他帶着滿心疑惑赴約,推開包廂門,看到連薔仿佛蒼老了二十歲的臉。
他驚訝地看着連薔,還未出聲相認,連薔已先發制人,把5歲大的時生拽上前,情緒激動地命令道:“時生,叫義父!快叫義父!”
溫程的神經過于脆弱,在尖利聲音的刺激下隐隐作痛。溫程忍不住後退一步,擡手捂住耳朵,與此同時,時生撞在他身上,他忙又放下手去扶時生。
時生被溫程扶好站穩,然後便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任連薔說什麼都無動于衷。
這無疑激怒了連薔,毫無回應的時生讓連薔更加歇斯底裡。
“叫啊!你是啞巴嗎!不叫你怎麼活啊!”
溫程不懂眼前這一幕是怎麼回事,但基本的是非還是能分辨的。他忍疼上前制止連薔,勸道:“有話好好說,别對孩子太兇!”
“好好說?我怎麼好好說?”連薔仿佛聽到了笑話一般,又把矛頭對準溫程,“我能活着已經艱難了,為什麼生活還要對我這麼刻薄?為什麼還要對我要求這麼多?”
“這五年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變化這麼大,你可以從頭開始說,我會耐心聽完,隻希望你能冷靜些。”溫程盡力安撫,“連薔,你還記得嗎,我有神經疼的毛病,聽不得大喊大叫。如果再有持續的噪音,我可能會暈倒在這裡,到時候,别說幫你,恐怕連聽你說完前因後果都做不到。”
像是被溫程的話安撫了,連薔不再尖叫,崩潰地哭起來。
溫程忍耐着疼痛等她哭完。
過了一會兒,連薔哭着說:“我失去倫哲了。”
溫程愣了半秒,回憶起了倫哲是誰,問:“你們離婚了?”
“離婚?哈哈哈……”連薔破涕為笑,笑得陰森,“我永遠不可能和他離婚!”
溫程了然,“那你為什麼說……”
“他死了。”連薔突然止住笑,說,“倫哲死了。”
溫程吃驚地怔住了,遲遲才不敢相信地問:“怎麼回事?”
連薔說:“我們去威海度假,他下了海沒上來!他死了!”
溫程猜測:“不一定沒上來就是死了,威海那麼大,萬一他從别的地方上岸……”
“屍體都撈上來了!屍體!”連薔紅着眼眶,瞪着溫程,痛恨地問,“你懂什麼叫屍體嗎?他死了。威海那麼大,能撈上來的屍體少之又少,可他偏偏被撈上來了!他死了!”
溫程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連薔好不容易勉強恢複了鎮靜,此刻又情緒激動起來。
溫程正要安撫,連薔又把時生拽了過來,“你把他認了,你認他做義子。”
“什麼?”溫程盯着時生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回連薔,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我不想活了,我要死!”連薔歇斯底裡地吼,“沒有倫哲我活不了!我要死!”
溫程驚呆了,有些愠怒,“你當着孩子的面瞎說什麼?”
連薔有些瘋狂地把時生推到溫程身上,像是想要推開一個沉甸甸地壓在她心上的包袱,“你看,溫程,你這麼心疼他,而我不是一個好母親,為了他好,請你養大他吧!”
溫程被撞得向後一趔趄,連忙站穩的同時也扶穩了時生。
溫程發現連薔說話毫無邏輯,“等一下,你為什麼要為了别人去死?連孩子也不顧?難道這孩子不是你親生的?”
連薔不顧溫程的疑惑,隻一心自說自話:“你放心,你的好心會有好報的!他身上流着的可是張倫哲的血,是張倫哲母親時家的血!等他爺爺奶奶死了,他就能繼承倫哲的那份遺産,那可是一大筆錢,保你後半輩子衣食無憂!隻要你别辦領養協議,時生就能繼承這筆錢。你養大時生,這筆錢歸你,你可以後半輩子不愁吃喝,甚至可以用這筆錢買房、結婚、生育你自己的孩子,多麼穩賺不賠的買賣!”
溫程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有些愠怒地看着連薔,說:“連薔,我覺得你現在神志不清。你解釋清楚,你不活了是怎麼回事,這孩子是哪兒來的,非要我認他做義子是怎麼回事。解釋,一個一個解釋。”
連薔聽着溫程的話,笑着笑着突然安靜了,樣子怪異地在屋子裡晃蕩着走了一圈,嘴裡喃喃着什麼,然後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平靜地擡起頭看着溫程,語氣有些過分冷靜:“倫哲出軌了,從我們結婚第二年開始……不,他那根本不是出軌,簡直就是……哈哈……”
溫程皺眉,猜到了連薔冷笑着沒說出口的那兩個字,直覺接下來的談話并不會多愉快,他趕緊捂住了時生的耳朵。
“五年來,隻有我一個人賺錢養家。他根本不工作,卻拿着我辛苦掙來的錢在外面花天酒地、勾三搭四!被我撞破以後,他不道歉,不悔過,反而開始肆無忌憚地把人帶回家,一個兩個,一年兩年……他根本不把我當回事,他拿着我的錢給那些女人花,他甚至和那些女人一起嘲笑我,他做盡了傷害我的事,我卻仍然愛他,你覺得我能好過嗎?!他死了,這麼癡情的我,怎麼可能獨活?”
溫程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他實在沒想到張倫哲會是這種人。在他的印象裡,張倫哲從小就是國内外各大獎項拿到手軟的天才。
連薔看着溫程不可置信的表情,笑道:“怎麼了?覺得驚訝?不敢相信他這種天才會淪落至此?你根本不必驚訝,他就是這種人,五年前他在國外也是這麼拿着他家裡供他念書的錢肆意揮霍,可惜我知道這些的時候,已經愛上他了。”
溫程搖頭,“你完全可以和他離婚的。”
連薔反問:“離婚?我為什麼要離婚?”
“什麼為什麼?”溫程驚了,“他都做出那種事了,你還問為什麼?”
“那種事怎麼了?”連薔平靜地笑着說,“我愛他,無論他做過多麼讓我不能容忍的事。我說了我愛他,就會愛他到底。”
“連薔,你這是被折磨得瘋了。”溫程難以置信地盯着連薔,“那種人有什麼值得你愛?”
“閉嘴!”連薔突然像被觸了逆鱗一樣,粗暴地打斷溫程,“他值不值得我愛隻能由我來評判,我說值得他就是值得!”
溫程不理解:“他那樣對不起你……”
連薔大吼:“他對不起我又怎樣?我愛他啊!就像當初我對不起你一樣,你不也是因為愛我所以沒有責怪我?”
溫程糾正:“我沒有愛你,我沒有愛過任何人,這你比誰都清楚。那時,我們之間隻是合作關系。”
“而且,”溫程繼續糾正。“這根本不是一回事!他那是犯法!你怎麼能容忍他在家裡做那種事?你至少報警啊!你至少離開他啊!在那種環境下你怎麼生活?”
“我不會離開他,我會和他一起堕落,一起憔悴,讓他每天看着破敗不堪的我,就像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一樣,哈哈哈……”連薔有些癫狂地笑着。
溫程:“你何苦因他折磨你自己?”
連薔搖頭,“我沒有折磨我自己,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即使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還有很多。”
溫程徹底說不出話了。
連薔:“我就是這麼愛他。我太愛他了,以至于他死了我也不想活。”
溫程:“張倫哲死了,你現在終于可以過自己的生活了,為什麼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