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娶我...算了,沒什麼,殿下,雪山是什麼樣子的啊,漂亮嗎?”
“嗯,蒼茫冷肅,很是壯麗。對了,你既然提到讀書,這幾位先生也教授你一段時間了,可還習慣?”
“嗯嗯,習慣的,夫子們都很嚴厲,不過,江夫子似乎有些看不慣女子讀書,總要貶損我兩句。”聞笙嘟囔着抱怨:“可我确實是覺得讀書識字有趣的很,很小的時候母親不給我讀書,後來去了莊子就更加沒有機會,回家之後,人們總說我蠢笨。”
李辭盈暗歎一聲,精挑細選這麼久,還是不行。他擡手,本想捏一捏她的臉頰,觸碰的瞬間又改為摸了摸她的頭。
“不是你的錯,你...這段時間,江夫子的課就不用去了,我替你再尋名師,空餘的時間裡,不如叫方并生教你騎馬拉弓吧。”
聞笙點頭應了,眼裡滿是憧憬和愉悅。李辭盈其實也知道,大梁女子并不興盛學這些,可他年少時學的就是四書五經君子六藝,都是人,教給她這些總歸也沒差。
何況,她極為聰慧,那些深奧的道理過目不忘,拗口的文章倒背如流,勝過他年少時多矣。
“那殿下,等我學會了策馬,可以陪我去平樂原策馬嗎?我在小台山上,年年都可以看見秋天金黃的平樂原,我每年都憧憬着能夠去...”
李辭盈眼前的畫面突然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他生怕她難過,應了一聲“好”,可聲音也像隔了一層霧,聽起來不真切。
漸漸遠去的畫面裡,秋千架旁的兩個人,一坐一立。少女眉飛色舞地說着些什麼,而青年站在她身後替她推秋千,眉目柔和而内斂。
李辭盈坐起身,一滴淚滴落在被衾上,暈出一個深色的水痕。
他果然,又夢見了她,這一次,是最真切的。
熟悉而陌生的臉,是清晰的,楚聞笙。
白日裡他鬼使神地去為她推秋千,晚上就果然夜有所夢,他摸着自己如同鼓擂的心跳,難道真的如阿姐所說,是相思病嗎?
這個想法一出,他自己也被吓一跳,自己可是年長她七歲。李辭盈又不禁疑惑,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臉,為何夢中的她與白日的她那樣不同。
窗棂外的月亮照進來,是一種泛着幽藍的瑩白,晚風微涼,李辭盈走到窗前,涼風帶來了幾分清醒。
不對,夢中的他...腿腳有疾?
那個人是他,他自然是能感受他的思想和情感的,可是那段夢,像極了記憶,夢醒後他依然記得每一個細節,夢不可能如此清晰。而他也明确知道自己不曾傷過雙腿,更不會雙腿疾病嚴重到無法行走的地步。
那...難道真的不是夢?可如果這是一段記憶,又代表着什麼,預示着什麼呢,那他曾經的那些夢,又是否都是一段又一段的記憶呢?
李辭盈和衣在窗邊坐到天明。
“禀殿下。”
“說。”
天剛剛擦亮,逢生就端着衣物走進了内室,方并生就随着逢生進來,遞上線報。
“殿下,屬下快馬加鞭,已經探明了靈州溫氏的來曆。”
“林先生他…果然如殿下所料,刻意延誤行程,但是目的不知。”
李辭盈撚着紙張的一角,沉吟片刻,開口道:“你親自去影衛裡尋個人跟着他,有什麼異樣,來報就是。你去靈州的事情不必在他面前提起,今日的情報我也隻當作不知。”
“是。”
“另外,去找影衛跟着聞人。”李辭盈看着手中的情報,逐漸擰起了眉頭,他直覺不太對勁。
溫…鶴卿…
他細細品味着這個名字。
線報裡,三年前聞人家的劇變中,聞人熠指控溫鶴卿殺害自己的父母,因此發出通緝令追殺溫鶴卿,直到一年前溫鶴卿在靈州自立門戶。
但是,事情不對勁的地方在于,聞人熠有一個親妹妹聞人離,一母同胞,聞人離自家中動亂後消失不見,聞人熠對她卻發出格殺勿論的懸賞令。
這幾個江湖人,會跟近來京中的案件有關嗎。
溫鶴卿…李辭盈突然想起,自己确實受過腿部的傷,溫鶴卿對他的伏擊,可不就是兩隻羽箭直接插穿了自己的大腿,而且還是從臀部從後至前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
他也因此不能坐卧,留在原地修養足足八個月有餘。
“等等,你此去靈州,快馬加鞭才不過須臾幾日,這般順利嗎?”
“回殿下,屬下也覺得不太尋常,這些信息像是有人整理好送上門一樣,探查起來毫不費力,屬下也費時與聞人那邊的影子驗證過,的确無誤。”
既然如此…
溫鶴卿這般戲耍他,又嫁禍給聞人氏,除了有和聞人氏的私怨,會不會是在引導些什麼…
楚小姐在山上遇襲的那些羽箭,會不會又反而是聞人氏的局呢?
“你辛苦了,去修整幾日吧。”
“逢生,去替我換套衣服,我要進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