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我答應你。”謝如影沉默片刻,還是答應了。
他…也有私心。
“你想從軍,還是能夠做到的吧?”
“我不得父親喜愛,繼母又處處阻攔,怕是有些難。”
聞笙從容入座,端起茶抿了一口:“如何做到是你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你也就沒有什麼價值了。”
謝如影又是一陣沉默。
“七日後,你便來此處取藥,往後七日一次,我會讓人在這裡等你。”
“此處?這裡是哪裡?”
“沉曦閣。”
沉曦閣出來那檔子事,不是被查抄然後變賣了嗎?死屍陳放地下室十餘年,鬼神之說隐隐流出,誰敢買。謝如影不沉默了,放下茶盞,帶着疑惑看聞笙。
“我買下來了。以後有任何要事都可以來此處相商,這裡很安全。”
門外叮叮當當的聲音還在繼續,沉曦閣被長公主和刑部大理寺的人翻了個底朝天,處處殘破,聞笙既然接手,免不了花大價錢修整一番。
聞笙望着謝如影離去的背影輕嗤一聲,擡手撫上頸側的傷口,結痂的血液已經化成暗紅,手指一撚,粉末随着腥氣散開。
“小姐,您沒事吧?”
謝如影的背影才從角門消失,扶桑就擔憂地帶着金瘡藥湊近來看,木桃也從角落裡冒出來,抱着劍看向她。
“無事,替我上藥吧。”
“小姐,”扶桑一邊替她上藥,一邊在耳邊密語,“甯王府的人去靈州了,名頭是去找藥,要命人…”
“不必阻攔,讓他去吧,查到了他就安心了。”松月在靈州,她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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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亂了,你們知道的吧?”寶華公主懶懶地靠在躺椅上剝橘子吃。
“嗯,我阿父馬上就要出征了。本來阿兄馬上就要回來了,誰知道又亂起來了,這下還嚴重了呢,連阿父都要去。”
“啊,對啊,嚴重了。”寶華公主起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躺了回去。
“表姐!你敷衍我!”
“這次阿兄傳信回來,說是幾個小部族聯合起來突襲,來勢洶洶的。阿兄本來就舊傷未愈,阿父又年邁了...希望一切順利吧。”
慕容婷很少有低落的時候,今日一反常态,寶華公主丢橘子皮的時候還抽空看了她兩眼,也就兩眼,寶華公主撚了撚手上未退完的繭子,又收回了目光。
她想了想,開口安慰道:“舅舅一向戰無不勝,謀略過人,烏合之衆罷了,莫擔心。”
“可阿父終究老了...”
慕容婷說着,聲音逐漸哽咽了起來,寶華公主聽見這個就頭疼,連忙轉臉給聞笙使眼色,不曾想,看見楚聞笙對着她家地闆上的花磚在發呆。
“咳咳,聞笙啊,你說我舅父骁勇無匹,阿婷是不是純多餘擔心。”
聞笙這幾日在家中閑着,今早被慕容婷直接劫到了寶華公主府,她眨了眨眼,回過神來附和道:“公主殿下說的是,阿婷莫擔心了,慕容将軍一定能平安歸來的。”她記得,似乎慕容婷的父親,一直到三年後盛京内亂的時候才被卷入漩渦之中,自然不可能在此時出意外。
寶華公主本來還要在說什麼,被外頭進來的婢女打斷:“殿下,甯王殿下來了。”
聞笙不着痕迹地掃了衆人一眼,寶華公主的面色一頓,慕容婷也止住了憂傷,擡頭望着公主。
“叫他進來吧。”寶華公主坐直了身體,沖着聞笙和慕容婷擺擺手:“你們倆出去玩。”
聞笙和慕容婷應聲退下。
“皇姐。”李辭盈一襲玉色衣衫,青玉發冠後發帶飄揚,行止間衣袖帶風,頗有幾分名士之風。
李華盈打眼看着他同自己見禮,他們二人有多久沒見了?她有些記不得了。
他似乎又瘦了,整個人清減了許多,在黑發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面色蒼白。
這是病的有多重啊,寶華公主心中暗歎一聲,開口卻是生硬至極的話:“你怎麼來了?”
李辭盈聞言果然沉默一瞬,少頃又複開口:“阿姐還在怪我嗎?”
“呵,怪?我可不敢,你當初怎麼與我說的,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如今呢?你成了新晉的甯王殿下,父皇面前炙手可熱,而我,困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在這鳥籠裡做我的寶華公主。”
“阿姐怨我,不就是父皇想要的效果嗎。”
李辭盈笑着望着她,眼睫半斂,看起來謙和有禮毫無攻擊性,隻是那笑意浮在這雙深不見底的眼中,帶着泠泠幾分寒意。
寶華公主看着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聞笙,那家夥也愛這樣半眯着眼笑。她還真沒有感覺錯,當初第一眼見聞笙,她就覺得她和李辭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