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胸中滾燙慢慢冷靜下來,陸今文懶懶靠在外圍的木欄,眼裡盡是邪氣:“山風,一空何事尋她?”
山風,正是這小侍的名字。一空則是小侍口中的「師父」。
帝玄已經進去,陸今文這才敢問出聲。
他不想讓帝玄見一空,這是他的私心。
前世他便知道這攬月樓是帝玄的勢力,兩年前之所以将自己賣進去隻是為了方便調查,那時他懷疑攬月樓可能與陸府有關。
他想調查自己父親死亡一事,手下查到攬月樓就沒了消息,他隻得自己親自調查。
他從前世重生,過去種種如今已是知曉八分。
他偷偷來這裡,隻是想贖回自己罷了。
那份賣身契不一定會制約他,無足輕重的一張紙罷了,但如果他想繼續待在甯國,必須拿回那張紙。
剛到攬月樓,迎面走來一個頗有仙風道骨的人,說了一番話。
"小公子既重來,何必執迷不悟?善哉善哉,前塵已逝......"
是觀星齋的一空法師,裡面最瘋的一個。
前世他在皇宮内見過這人,舉止清貴言語卻癫狂。
重來?前塵?
如果他重來隻是為了報複前塵呢?
【嘀!反派黑化值:20%。】
【嘀!反派黑化值:25%。】
活了?!
帝玄微微挑眉走進房間内,見着一人背對她而坐。
白袍垂在膝邊,脊背筆直剛正,一頭銀發沒有絲毫打理乖順披散在身後。
銀發?
帝玄一雙黑眸半眯,她不禁輕笑出聲。
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她要抓的妖道。
“主子。”暗衛站在那人對面,帝玄踱步走過去,眼中甚是好奇地打量那妖道。
模樣大概隻有二十歲左右,遠比她估計的還要年輕,不過他的聲音怎麼回事?
她明明聽到的是年邁蒼老的聲音。
暗衛急忙讓了位置,小心開口:“主子,這是一空法師。”
一空法師?帝玄輕嗯一聲,撩起單薄眼皮看她:“去找找逐風。”
逐風被她派去尋暗一,就陸慕折騰人的功夫,她怕那兩人壓不住他。
“是。”
瑩潤指尖捏着衣袍,帝玄直接坐在一空的對面,動作優雅不失矜貴,長袍落在鞋尖,她有一下沒一下的踮腳。
“聽說法師有話要道與我?”紅色手串被取下捏在手心,黑眸低垂,帝玄随意把玩着那手串。
玉佩被盤壞不可能是她的問題,左手受傷沒事,她還有右手。
天命?她倒是很好奇,這麼一個古怪的說書先生,到底要怎麼講天命。
如果沒講好的話,那就不能怪她了。
一空端坐在對面,呼吸清淺,半晌不見他的動作。
如同一座冰雕一般,安然坐在原地,冷清安靜。
帝玄面上懶懶摩挲手中手串,卻在腦中招呼系統。
“六六,醒了就吭個聲。”
零六六沒吭聲,另一個人出聲了。
他說:“娘子,此間屋子隻你我二人。”
聲音清朗不複之前的沙啞,這人之前做了僞聲!
聞言帝玄摩挲的動作停頓,難道他聽到了?不可能的,安慰好自己她繼續盤弄手串。
“娘子,小道雖然聽不見,但感受得到。”
“娘子既聽了小道的故事,應該明白小道接下要說的話。”
“天命之人已歸,亡國命運再次隐入群星。”
“哒!”“哒!”“哒!”
珊瑚珠落在地上,在地面滾動。
帝玄手中還握着半截細線和幾顆珠子。
聽到一空那番「驚駭世俗」的話語,她心中一個咯噔便将手串扯斷了。
天命之人?不,她不是天命之人。
收了眼中悲哀,帝玄嘴角輕揚,聲音清脆明快:“法師糊塗了,我就當這番話沒聽到。”
她不認同這話,如果真的是天命之人,那原來的「帝玄」是什麼?
她可以接受自己是異世之人的存在,但對于天命之人的稱呼,她無法承受。
如果接受了,那說明原書中的「帝玄」隻是一個意外,「她」的存在沒有意義了。
但不是這樣的,她也是為了「她」而來啊。
是的,是她犯了錯,她是來贖罪的。
對「帝玄」的罪過。
劍眉輕佻,下面的黑眸氤氲着霧氣,深不見底隻能看見一抹黑,眼尾下的紅色淚痣失了顔色,暗淡無光。
這是一張複雜的臉,張揚與沮喪,狂傲卻迷茫。
“哒!”
剩下的珊瑚珠子被帝玄一股腦撇下,本就安靜的房間,更加安靜。
就連清淺的呼吸聲好像也沒了。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帝玄眸中卻很快霧氣散去,隻剩下一片平靜。
“法師如此說,意欲何為?”黑眸看向對方,明知對方看不見,帝玄還是死死盯着他。
偷偷殺個人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反正都是暴君了。
帝玄暗自想着滅口的事。
“小道前來協助娘子。”一空神情平常,聽着房間内的動靜,面上也沒有慌亂。
彎腰探出右手在地上摸索,一顆紅色珊瑚珠被他放在桌上。
瞥着那珠子,帝玄笑出聲。
這年頭盲人聽力這麼好了?
一空拾起的那顆珠子,正是帝玄故意扔在他腳邊的。
看來是天生的。有點意思。
一空摸索的動作熟練,目的很明确地探向腳邊。
“法師不怕被有心之人報入官府?”
“陛下,您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