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車架用着六匹雪色禦馬,三層華蓋邊綴九串東珠,叮咚作響,似是在奏樂。
内部更是奢華,寬敞溫暖,茶盞點心應有盡有,最離譜的是車廂後方還擺着一張紫檀書案,上置文房四寶,仿佛太子需要争分奪秒看折子一樣。
這還是太子第一次與芙昭獨處,他忍不住靠近芙昭,想聞一聞她發絲的清香。
芙昭有些不自在,覺得這馬車行駛得可真慢。
太子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到馬車被攔停,馬夫聲音渾厚:“殿下,華指揮使有事禀報。”
“九思!”芙昭還沒等太子反應過來,掀起車簾就走了出去。
太子牙關緊咬,努力維持風度:“指揮使有何事?”
華九思拱手:“臣多謝殿下/體恤,特來接未婚妻。”
說罷,他伸手,芙昭一踩馬镫,輕松地跨上了馬鞍,與他共乘一騎。
“謝過殿下。”
目送太子車架走遠,芙昭才放松地窩進華九思懷裡。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每次跟太子在一起,總覺得黏黏糊糊,不甚爽利。
回到侯府,芙昭埋頭進書房,很快就出了個總的章程,讓華九思提意見。
二人你來我往,直到華燈初上,恩科的章程才告一段落。
芙昭道:“魏泓是此次恩科的總提調,我明日親自去見他。”
華九思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卷軸:“除了魏泓,此次恩科所有官員的信息都在裡面。”
芙昭撲上去在華九思臉頰上親了一口。
次日,魏泓特意主動尋到芙昭。
他十分珍惜這次與昭甯侯冰釋前嫌的天賜良機,百分百支持,不僅把考場内外的安排詳盡告知,還自告奮勇地帶她去見了所有相關官員。
他們還去了貢院,詳查了每一間号舍,站在明遠樓上,芙昭對魏泓道:“剛才說的這些,魏大人都記下了?”
“一字不差!”魏鴻笑道,“侯爺雖然年輕,但經驗甚是老道,這些細節,就是老臣們都不一定能想到。”
他是在拍馬屁,但也發自肺腑。
芙昭的表情如同古井無波般高深莫測,隻靜靜地看着貢院在自己的眼前一覽無餘,仿佛在思考。
其實内心很爽,她對全知大大道:呐,誇你呢。
全知大大直接放了個白眼的小表情。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大昌第二場恩科如期敲響了鑼。
因要避嫌,在做了恩科總攬之後,芙昭就沒去過昭問書院。孟爾真也是聰慧,不僅沒再與芙昭有交流,還一直拘着書院學生們别去侯府。
與首次恩科不同,此次考了三場,每場三天兩夜,差不多半個月。
封卷後分房閱卷,定下名次,再呈交元泰帝禦覽親裁,又是半月。
張榜時,三百個人名的皇榜洋洋灑灑,多少期盼改變命運的學子們争先恐後,逐一查看。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揚長而去,有人喜極而泣。
“荃娘與我說過她才思敏捷,沒想到竟中了會元。”芙昭坐在明遠樓上,品着茶。
明遠樓上沒有外人,華九思今日沒穿飛魚服,一身月白襕衫襯得他像是個富貴公子哥兒。
此刻他正懶洋洋地躺在圈椅裡,緩聲道:“出身書香世家,幼年就拜了何大家為師。付陽此人雖然迂腐,但是疼女兒的,一應教養不輸男子。”
芙昭笑嘻嘻:“初夏發揮也不錯。”
華九思拿了一枚蜜餞放入嘴中,笑道:“你怎麼不誇你表哥?”
“表哥的才學根本無需憂心。”芙昭湊過去,“華大指揮使,你也看過今科答卷了,與你相比,如何?”
華九思不答反問:“若我說,去歲恩科我有藏鋒,不然狀元頭銜如同探囊取物,你信嗎?”
芙昭“啧啧”了兩聲:“不信。”
華九思笑道:“我也不信。若不是陛下通融,不然以我的才學,隻能剛剛擠進二甲榜。”
芙昭大笑:“二甲哎,已經很了不得了!你這不滿的模樣,讓那些名落孫山的學子怎麼想?”
華九思一掃懶散形容,傲然仰面:“我自然不是普通人。”
說罷,他還扭頭看向芙昭,眨眼道:“對否?”
芙昭樂得給他扔了一枚蜜餞:“對對對,風流倜傥指揮使,玉樹臨風俏郎君。”
華九思用嘴接住蜜餞,瞧芙昭笑得直捧肚子,覺得這蜜餞果子更甜了。
二人嬉鬧,難得的安甯。
這月底就是殿試,殿試之後,恩科告一段落,再過半個月成親,華九思就能堂堂正正地住進侯府,與她日日耳鬓厮磨。
馬車緩緩停下,芙昭把臉蛋湊了過去:“要親親。”
華九思的吻從臉頰蔓延到唇瓣,一時間,車内春色旖旎。
芙昭感受着身體中間傳來的酥麻與渴望,歎了口氣:“時間過得真慢呀。”
華九思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快了,乖~”
诏獄還有人犯等他親自處理,今日就沒有陪芙昭用飯。
進了府,芙昭先去監督了一下腸衣的改良,不錯不錯,更薄更嚴密,這次還熏了點香味。研發不能停啊,芙昭心滿意足地離開。
用完午飯,小憩片刻。
綿風給她上了一盞薄荷水,溫聲道:“鄭學一個時辰前遞了帖子,說他與鄭淼剛在京城安頓了下來,想來拜會您,正在門房候着。”
芙昭對鄭學兄妹印象不錯,便讓他們進來。
等了兩盞茶的功夫,等來的卻是綿風,她皺眉道:“門人說是他們兄妹一刻鐘前被人叫走了,行色匆匆。奴婢去府門前尋了尋,并沒有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