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亂越煩，邢炘看着已經到小腿的水，拽着個子最高的項席站到桌子上去:“你去摸摸，快去！”

項席會意地伸手，去摸天花闆，他們是從那裡掉下來的，講不準還有辦法爬回去。

然而老天這次存心要困死他們了，項席使力捶了幾下，可那天花闆就是天花闆，水泥的，實心的。

“沒路！水太深了都上來！”廢桌子還有點高度，邢炘撐着要上去，卻是被項席一個轉身，雙手掐着自己腋下給輕松撈上了桌，又給牢牢護在身後。

“這怎麼辦啊啊啊！！”趙舒凡蹲在桌子上鬼哭狼嚎，“我畢業證書還沒拿，爸媽也還沒孝順我不要死啊！！”

曾杞心也沒好哪兒去，剛剛的水溫度又低，凍得她臉色白得吓人。

她也還年輕，家庭幸福，學業有成，當然不想葬命于此。

“死什麼死！不準瞎吊扯！”邢炘髒話頻出，這會兒在整個教師四處打量，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到一點點可以獲救的方式。

“手好涼。”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揣進口袋，邢炘才意識到從爬上桌子為止，他和項席的手一直牽在一起。

明明這人皮膚一直冰涼，衛衣口袋裡也不并熱乎，還抓着自己的手不放，邢炘擡頭看他，發現項席臉上并沒有像他們那樣焦灼的神情。

但那張蒼白好看的臉上也沒有笑容，就隻是淡淡的，沒有多餘的一點情緒，下垂的眉尾卻給這張表情寡淡的臉上，染上一絲說不清的悲憫感。

你不怕嗎？我們認識嗎？幹嘛這麼親近我……

這種緊急時刻，邢炘的心緒卻意外的偏離混亂，腦子裡充斥着這些不合時宜的問題。

“你——”邢炘張了張口，餘光卻瞥見桌腿以下被淹的地方有什麼在發光。

他迅速扭頭，手機對準中心處黑漆漆的水面，眯着眼探索着，“水下有東西！”

他這一嗓子震得趙舒凡也不嚎了，反應迅速調出燈光，和曾杞心一齊照向水面，果然，有什麼東西在亮紅光。

“我去看看！”水已經很深了，下去了估計能到胸口，邢炘顧不了那麼多，将手機丢給項席後抽開手就要跳，卻被人狠狠扼住手腕動不了。

“别去！”項席緊擰着眉，拽了拽他，自己上前一步就要跳下去，卻是被邢炘眼疾手快拽住衣服往後推。

“幫我打光！”随後邢炘搶先一步直接跳了下去，一個猛子就紮到水下。

項席就要跟着跳，可看着水下漆黑一片，想到邢炘交代的，隻能咬咬牙站在原地，盡量舉着手機為他照明。

水下視線很差，不過頭頂有人打着手電稍微好了一點，邢炘低頭隻能盡量睜大雙眼，一點點靠近發光的地方，借着水面的光才看清，是最中間的那整塊屏幕在亮紅光。

他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雙手扶住電腦的兩側，卻莫名有些頭暈目眩，在他眨眼的瞬間，突然屏幕上浮現出一隻巨大的眼睛，幾乎鋪滿整個電腦，鮮紅赤目，幾乎要泣出血來！

邢炘吓了一跳，本能往後一退，卻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給拉了過去，他一不小心撞上了屏幕，和那隻眼睛來了個親密接觸。

邢炘腦袋悶悶得疼，在他眨眼瞬間，他清楚地看到那隻眼睛眨了一下，随後漸漸隐去。

然而沒完，緊随而來又有一張閉合的赤紅大嘴出現在屏幕上，随後那張嘴開始慢慢一張一合。

不好！邢炘心下一驚，立馬起身要往上遊去，可是在那張嘴開始動的瞬間，他的耳邊出現了和在天台時無二樣的碎碎念。

隻不過這次聲音更大，更清晰，如有實質般，以一種尖刺形态狠狠紮入邢炘腦海中，讓他難受的幾乎要失去往上爬的力氣。

“廢……廢……嘿嘿……”

“瘸子……是個傻子吧哈哈哈哈……”

“不要和他一組……他好慢……”

這到底是……在說誰……

氧氣越來越少，那張嘴越動越快，話語越來越清晰，邢炘眼睛幾乎要合上，覺得自己要厥過去了。

差不多要走馬燈了，可他腦子裡不是家人，而是閃過了來到這個世界後，很多被自己忽略的東西……

叮——一瞬間，所有線索在腦子中串成一條明線。

他在水下猝然睜開雙眼，神志清醒，面目清明。

他再次望向發光的屏幕，耳邊話語仍存，可他毅然決然地再次靠近那張嘴，在他再一次張嘴時，毫不猶豫揮刀刺向那張破嘴！

咣——之前項席怎麼蹂躏都沒爛、趙舒凡搬都搬不動的屏幕，被邢炘帶着在水底下的阻力，一刀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