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夜，小平房大門緊閉，客廳亮着光。

鐵皮盒子大開，一堆零錢淩亂的擺在桌上，手機直播平台提現界面顯示零錢收益：302元。

謝靈智撐着下巴，呆呆眨眼：“一千塊都沒有...大哥，怎麼辦？”

韓榮将零錢收進鐵皮盒子：“等你二哥回來再說。”

他真的瘦，哪怕長了些肉，腕節也是皮包着骨，也正是這隻手，一棍子把人揍進了重症監護室。

謝靈智戳戳他的手背：“大哥，你們韓家的男人都這麼能打嗎，二哥不用說，你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小平房熱得像蒸籠，本就燥熱的皮膚被熾熱體溫觸碰，恍惚間，噼裡啪啦冒出火花星子，有火，有電，渾身一顫，内心一激靈，韓榮受驚捂住手背。

他反應太反常，謝靈智湊近觀察他的表情：“手受傷了？我看看。”

那隻帶火帶電的手又要伸過來，韓榮後退躲過：“沒有，好像抽筋了，我泡泡熱水。”

“行吧。”手停在半道，謝靈智聳聳肩，繼續韓榮進行一半的活，零錢全部收進鐵皮盒子，他抱着離開。

白天一直在警局，晚上終于有時間看手機。

直播平台的私信炸了，通訊号也被我命油王和馮耐刷屏。

我命油王：發生什麼事了？

我命油王：還在嗎？

.....

消息99+，最後一條留言。

我命油王：看到消息回我。

謝靈智翻到第一條消息往下看，起初，我命油王很擔心他的安危，許久沒回消息，他突然傷感起來，訴說粉上謝靈智的心路曆程。

我命油王曾經是激戰賽聯職業選手，無奈被排擠走，等他再想回去的時候，聯賽已經沒有了他一席之地。

他熱愛激戰，喜歡看激戰遊戲直播，他說，謝靈智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新人，一顆還未雕琢便已然閃耀的明星。

手指敲敲打打又删除，隻發出幾個字。

逆風翻盤：我沒事，明天繼續直播。

馮耐的消息相對少很多，隻寥寥兩句。

馮耐：被人找麻煩了？

馮耐：小心，保護好自己！

逆風翻盤：都解決了，小事。

再處理完直播後台私信，時間來到十一點。

睡前，謝靈智去廁所給自己上藥，回來躺在床上，疲憊的打哈欠：“快十二點了，還不睡呀大哥。”

韓榮坐在椅子上，他的坐姿标準，脊背挺直，目不斜視在翻閱一本書。

韓榮頭也不擡：“我不困，你先睡吧。”

謝靈智：“嗯。”

勞累奔波一天，謝靈智眼皮打架，他睡在裡側，燈光被床帳擋住，絲毫不影響睡眠。

屋裡悶得厲害，韓榮打開窗戶。

農村的夏天，不止蚊蟲多，開窗透風也要小心毒蛇蜥蜴。

他找出雄黃撒在窗口，擡頭，無數飛蛾蚊蟲圍繞燈泡，他把蚊香點上，見少年熱得踢掉薄被，彎腰蓋上。

接着—

一雙手黏在床上離不開了。

氣溫太熱，韓榮仿佛感覺到少年的呼吸打在臉上，他看着沉睡的他，受傷的臉被傷藥塗抹得花花綠綠，唇瓣緊閉。

他平靜的目光有了變化，凝視形狀姣好的紅唇，親不自禁低頭。

扣扣—

窗外站在一個人影，他彎腰，下半張臉暴露在燈光下，上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泛着幽暗的光。

韓榮的心跳到嗓子眼，看清來人，他下床平複情緒，語氣努力保持平靜：“在這裡做什麼。”

韓枯：“大門反鎖了，進不去。”

大門打開，許久未見的兄弟倆無語對視片刻。

韓枯的下巴冒出青色胡茬，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韓榮頭疼，揉揉額角：“太晚了，先睡覺，有事明天再說。”

放下背包，韓枯問：“發生了什麼？”

這是不想睡了。

韓榮坐下，把白天發生的事告訴他。

韓枯的目光望着亮燈的卧室：“找他的。”

韓榮順着他目光看過去：“是，應該是以前的同學，彼此之間有點恩怨。”

韓枯：“我下周三要比賽，讓他跟我走。”

韓榮拒絕：“不用，已經解決了。”

解決？韓枯的表情很少，此時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好像在笑：“他沒有告訴你？”

韓榮微怔：“什麼？”

韓枯實話實說：“你保護不了他。”

仿若雄競的對話，讓韓榮産生一絲微妙的荒唐感。

韓榮：“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喜歡他？”

直白的質問，令韓枯身體繃緊，他目光落到角落的背包，裡面有他為少年準備的驚喜，餘光，猛然瞥見卧室内動彈的影子。

韓枯抿唇：“不是。”

韓榮：“算了，不提這些，說說李瀚的事。”

今晚的對話，終究是在韓榮心中留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當天，李瀚被連夜送去市區醫院，經過檢查确定顱内出血，需要立即手術，單單手術費就高達三十多萬，更别提後續的治療費用，對于窮困潦倒的農村家庭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韓枯這半個月來參加大大小小的拳擊比賽，獎金不過數十萬，而且都被他花光了。

說到這裡，韓榮忍不住苦笑：“算了，等我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