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有些感歎道:“聽聞你與賀家三公子的感情甚好。”
不等餘笙回答,皇帝又自顧自地說:“朕年輕時也曾有一個深愛的女子,可惜後來被朕親自下令處死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餘笙垂首道:“微臣不知。”
“當時大瑜災情不斷,那些世家大族們聯合上書,說她是災星,隻有處死她大瑜才不會繼續出現災禍,為了穩固朝綱朕隻得這麼做。”
餘笙:“陛下忍痛割愛以安社稷,是大瑜之幸。”
“所以,你還要為賀家求情嗎?”
餘笙心下一凜,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不過他還是開口道:“臣有辦法解決解決陛下的問題,隻求陛下對賀家網開一面,從此賀家願歸隐鄉野,不在過問朝堂之事。”
“說說看。”
“世家底蘊深厚、同氣連枝,想要逐個擊破并不容易。但陛下可以以“褒獎賢能”為名,鼓勵世家進行分産,将世家嫡庶子皆授予虛職,分散其實權削弱其經濟根基。此外,還可擴大科舉取士的比例,提拔更多寒門子弟……”
餘笙将自己在前世所學到的方法告知皇帝,見對方臉上滿意的笑容,餘笙心下頓時多了幾分把握。皇帝想要的是能殺雞儆猴的“雞”,但既然有更好的辦法,那賀家也就不用再當那隻被殺的“雞”了。
“好!”皇帝贊歎道,随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不過,朕還是不能答應你,但能免你一死。”
餘笙頓時有些着急:“陛下………”
皇帝打斷他道:“你很聰明,知道從病根入手,可你還是太年輕了。”他意有所指道:“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世家中我偏偏選中了日漸衰敗的賀家嗎?”
餘笙立刻反應過來:“陛下,臣有辦法從季家手中收回兵權,讓他們一輩子為陛下效忠。”
“朕相信你有妙計,可是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又是一陣咳嗽聲猛地從皇帝的胸腔裡爆發出來,枯瘦的手指緊緊抓住塌邊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朕活不了多久了,太子愚笨,老四不安分,隻有老七還算讓我滿意,不過他太感情用事了,所以朕隻能在最後幫他一把。”
餘笙一貫淡然的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焦急,他從小便是他人口中的天才,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便能當上大學教授,做任何事情,隻要他想幾乎都能成功,可這次的事情讓他明白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任何計謀都顯得那麼無能為力。
既是如此,那便隻能釜底抽薪了。既然這個天容不下他們,那換個天就是了。餘笙心下有了決斷,想要趕緊離開此地,說了聲“臣告退”便想匆匆離開。
“放肆!”一旁站着的太監厲聲叫道。皇帝卻開口吩咐:“不必攔他。”
餘笙一路疾馳離開皇宮,無論怎樣,至少賀知硯絕對不能有事!
另一邊,監牢裡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為首的一個太監将兩杯酒放在了賀知硯與賀卿雲的面前:“趕緊喝了吧,好早點上路。”
賀卿雲冷聲道:“這是七殿下的意思?你叫他來見我!”
太監尖聲道:“賀大公子還是别費勁掙紮了,要是沒有主子的吩咐,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敢擅自作主。”
賀知硯突然朝這個太監出手,這幾天就算飯菜再難吃他都會努力咽下去,就是害怕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自己沒有自保能力。可雙拳難敵四手,縱是龍淵出鞘,也懼群蟻潰堤;猛虎雖利,難敵豺狼之衆。還沒走去大門,賀知硯就被制服了。
兩個侍衛用力地擒住他的胳膊,其中一人一腳踹到了他的膝蓋上,讓他跪到了地上;“放開我!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那個太監慢悠悠地說:“既然你們不想喝,那咱們也該幫幫你們,來人啊,給我灌!”
顧時運結結實實地被捆在一旁,他好不容易吐掉了嘴裡不知從哪來的布道:“這位公公,你們這是幹什麼?按照大瑜律法是不能用私刑的,就算賀家有罪也得按照法律程序來吧。”
那太監道:“顧大人,這事本與你無關,就請你不要摻和,咱家也是為别人辦事,你就不要為難咱家了。”
賀卿雲還是在一旁冷冷道:“我要見李牧塵!”他不相信這些人是李牧塵派來的,他不相信對方會讓他去死。他們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散就散,哪怕他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單純。
太監歎了口氣:“實話告訴賀公子吧,這就是七殿下的吩咐。”
賀卿雲立刻回道:“我不信!”
太監:“信不信由你,停下來幹什麼?繼續灌啊。”
酒是幾百文錢一兩的好酒,聞着醇香,入口卻是苦澀的。恍惚中賀卿雲好像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紅色身影。
李牧塵的手用力地握緊,指尖狠狠掐進掌心,甚至隐隐透露出紅色的血迹,他喃喃自語道:“他不愛喝酒的,為什麼是酒?”
文為見狀歎了口氣,他在一旁安慰道:“殿下放心,賀公子會沒事的。”
“對,會沒事的!”李牧塵的眼睛裡閃過幾絲茫然,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可是,為什麼我的心怎麼這麼慌張?”
賀卿雲是個文人,沒用多少力氣毒酒就喂到了他嘴裡。賀知硯不一樣,他緊緊咬着牙關,硬是讓毒酒一滴都沒進到嘴裡。
“大人,灌不進去。”侍衛道。
那太監道:“跟我說什麼啊,灌不進去就想辦法啊,反正無論怎麼樣,一定要給我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