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蔓煩躁地撩撥了下滿頭飛散的發絲:“……這麼快就回來了?”
魏恒握着腰間重劍的手緊了緊:“途中接到密令,護送薛夫人進京。”
原來是他送回來的。
烏蔓哦了一聲,便不再看他那邊,隻瞅着手中已經勾出幾道絲線,隐隐變形的發帶,想着要不先将就一下。
她正要擡手,魏恒猛地動作。
隻聽唰地一聲,銀光閃過,他抽出那柄重劍,反手舉起。
烏蔓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一臉驚疑地看着他。
魏恒:……
他動作很快,隻一眨眼便斬斷了那節罪魁禍首的枝丫,很長的一節,被魏恒握在手裡。
瞥見烏蔓後退的動作,魏恒掀起眼簾,語氣平淡道:“魏某還沒有對女人拔劍的陋習。”
烏蔓:呵呵。
不等她說什麼,魏恒握着劍,一下又一下地削着那節枝幹。
他腰間的那柄重劍應是永定軍軍中形制兵器,看着就又沉又重的,此刻在魏恒手裡,聽話靈巧地卻像個趁手的小刀。
不過三兩下,枝幹便被他削得隻剩手指粗,均勻細長的一根,他走近了兩步,遞給烏蔓。
烏蔓:?
她擡頭一臉疑惑。
魏恒:“…先把頭發簪一下,出去後找郡主,在宮中不比外頭,要謹慎行事。”
哦,原來是給她簪頭發的。
烏蔓有些嫌棄地接過來:“樹枝怎麼能簪?那麼粗糙…”
她拿到手了才知道,魏恒削得十分精細,連一個毛刺都沒有,順滑得就像外頭小攤上賣的木質長簪。
烏蔓沒說話,默默地反手将發絲盡數别起。
等她收拾好了,魏恒才轉身往外走,烏蔓也自然跟着他。
她先前一個人邊走邊逛,走到了禦花園深處,四下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二人走路的聲音。
“魏大人閑情逸緻哈,”烏蔓懶散道,“不聲不響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是等着給我使絆子呢?”
魏恒繃緊了下颚,沒有答話。
烏蔓見他不吱聲,笑了笑也不說話了,跟着他往外走,等到了外面,她首先去方才那個殿望了眼。
見姜沅已經在門口站着,便往那邊走。
走到半道,她又停下來,轉過身去看。
身後已經沒有人影了。
烏蔓抿了唇,輕輕笑了一聲。
朝着姜沅走去。
*
此次會面沒有姜沅設想的艱難,薛夫人雖然奇怪了些,但人心不壞。
對着她一陣噓寒問暖,說兩句就心疼地要掉眼淚,活像姜沅之前過得有多慘。
薛夫人身子不好,不能久坐,沒談一會便散了,姜沅站在廊下等烏蔓,又同她聊了許多。
直到結束準備出宮離開時,姜沅遣了宮女去尋魏洮。
宮女去的時候,烏蔓正在她殿中挑钗子,随手選了最低廉普通的,正在重新挽發。
“郡主…”宮女去而複返,小聲道,“魏大人,像是有什麼急事,已經出宮離開了。”
烏蔓笑着的唇角滞住。
“什麼?!”姜沅拍桌而起,“他先走了?都不等人的?!”
烏蔓眨了眨眼睛,起身笑道:“多大的事啊,氣成這樣,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吧。”
“不要緊的。”
“我原還以為魏洮是個體貼的,這才成婚多久啊,竟然是這麼個不要臉的!”
姜沅一會還要去找永盛帝,送不了她,便抓着烏蔓的手:“我留幾個侍從給你。”
“不用,魏府離這也沒多遠,沒什麼的。”
烏蔓與她道别,出宮時,見魏家的轎子還在原地,略微松了口氣。
還好,還知道将轎辇留給她。
若真是一個人走了,獨留她一個人在宮中,那真是十個書院才能要她消氣了。
烏蔓生着悶氣上了轎,心中盤算着是有什麼緊急情況讓魏洮這樣急忙地離開。
還沒走多遠,聽到外頭騎馬的聲響。
還以為是魏洮去而複返,她掀開車簾:“你跑哪裡去了!”
分明是在發火,卻因為烏蔓嗓音清甜,這一聲酷似撒嬌。
魏恒騎着高馬挨着轎辇,将這一聲聽得分明。
他靜默垂眸,視線輕輕掃過轎内的烏蔓,與她撞上。
一瞬間,烏蔓好似又回到了剛進京時的那個午後,魏恒也是這樣騎馬跟在轎邊,待她掀簾,便俯身靠了過來。
隻是此刻,他沒有半分動作,依舊脊背挺直,隻是眼神往下瞥着,高高在上地,向烏蔓投去漫不經心的一眼。
“……你怎麼在這。”
魏恒就猜到了她那句是認錯了,冷笑一聲:“上次宴會将你一個人丢了,這次進宮又把你丢了,烏蔓,這就是你千挑萬選選中的夫君。”
烏蔓被他噎住:“關你什麼事。”
把手中簾子一甩,坐了回去。
隻是坐的再遠,轎中攏共就這麼點大,魏恒說話還是能一字不落地進她耳中。
“口口聲聲因為利益與魏洮合作成婚,那麼往後每一個他丢下你的瞬間,都希望你不會後悔。”
烏蔓沒被激怒,反而輕笑:“這麼看不慣我,幹嘛還巴巴地送我回府。”
“你誤會了,魏某回府也是這個方向。”
魏恒語氣不改:“恰巧罷了。”
先前隻是知道魏恒死闆,沒想到還如此嘴硬。
烏蔓也沒生氣,反而覺得挺有意思的。
回到府中時,魏洮還沒回來,也不知道去了哪。
直到晚上用膳時他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