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休沐這天起得很早。
為了不打擾烏蔓,他自顧自在院中玩了一會箭後,便聽到烏蔓的笑聲。
烏蔓靠在廊下,看着他笑:“大人醒了怎不叫我?”
魏恒将東西收了,朝她走過去,院廊台階高,他站在烏蔓面前反而矮了一個頭。
便摟着人的腰,仰頭望她:“想讓你多睡會。”
烏蔓摸了摸他的臉,對二人此刻的站位十分滿意。
拉着魏恒手指問:“這就是玉韘嗎?”
她在書中看到過,射箭時為了不傷到手指,常會佩戴它來扣住弓弦,之前烏蔓沒在意過,還是頭一回認真觀察。
魏恒見她喜歡,食指一推摘了下來,絲滑套到烏蔓手上去。
玉韘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對于烏蔓而言,尺寸有些大了,圈在細弱的手指上,空蕩地搖晃。
烏蔓笑嘻嘻地攥在手裡捏來捏去,玩夠了又塞到袖中:“我的了!”
說罷低頭在魏恒唇上親了一下。
“這是貨款。”
魏恒總是不經逗。
他倏地紅了耳尖,左右看了看,好在初元閃得夠快,沒讓他瞧見。
這才轉過臉來,三分指責七分局促地看了她一眼。
也沒在意那枚被順走的玉戒指。
*
魏家的馬場設在郊外一片空曠之地,背靠山野,占地極為遼闊。
富貴人家有時在京城煩悶,也會來馬場上散散心,二人到的時候,卻一個人都見不到。
烏蔓下馬車的時候瞧了一眼,有些納悶:“怎麼沒人?”
魏恒也有些困惑,馬場在魏家的生意之中雖不算掙得多,但也不至于如此冷清。
二人走進,魏恒問場地的管事:“近來生意不好嗎?”
管事有些驚訝,随即回答:“不,是大公子他們來查賬,清了場。”
他們?
魏恒還要問,卻聽一聲。
“這麼巧啊~”
語調輕浮又雀躍。
魏恒轉頭去看,見戚敏學牽了匹棗紅大馬踱步過來。
他今日穿着一身騎裝,墨色的蹀躞帶勾勒腰身,腰側還挂着一柄精美匕首,長發束起,翩翩潇灑。
戚敏學模樣生得風流,此刻一笑,更顯得少年氣十足:“沉吟今日來查賬,我便想着帶淮莘一塊來玩玩,沒想到這都能碰上。”
他偏頭去望魏恒身後的烏蔓,勾唇:“咱們幾個倒是有緣。”
戚敏學視線放肆,偏偏烏蔓看也不看他一眼,隻見他牽的紅馬漂亮,便問魏恒:“我也想騎馬,這樣的我可以嗎?”
魏恒本還有些不悅,聽聞烏蔓說話便也不在意。
他答道:“這匹是郡主的,況且太大,不适合你,馬場有專給淑女騎的小馬駒,我帶你去看看。”
二人牽着手,擦着戚敏學走過去了。
戚敏學:……
他笑了笑。
這兩人氣性這麼大的?
他看着魏恒牽着烏蔓的背影,又瞧了瞧屋中,正纏着魏洮不放的姜沅。
獨自一人的戚敏學:。
靠,早知道也帶個女伴來了。
*
烏蔓跟着魏恒,将小馬駒都看了個遍。
見魏恒千挑萬選,給自己選了個最醜的。
她就有點不高興:“這個不好看。”
泥巴色的小馬駒打了個噴嚏。
魏恒一手牽着馬,一手牽着烏蔓,好脾氣地哄:“騎馬不僅要看品相,馬駒的脾氣和高度才是更重要的,這匹你騎着最合适。”
他見烏蔓不說話,搖搖她的手:“我抱你上去試一試?”
烏蔓又看了一眼戚敏學手中的紅馬。
“人家的就那麼漂亮……”
“郡主得陛下盛寵,自然是不缺稀罕東西了。”魏恒見她這樣,想了想,一匹可愛點的小馬駒也不是那麼難搞。
“等你學會了騎馬,我也送你一匹這樣顔色好看的。”
烏蔓立馬多雲轉晴:“大人可不能食言。”
“不食言。”魏恒忍笑,将人抱上了馬駒。
泥巴色小馬雖醜,但确實聽話。
烏蔓想着書上教的那些,但真正坐上來,高度還是讓她有些僵硬,導緻上半身微晃。
眼見着就要摔下來。
“大人!”
魏恒就站在她身邊,見她身子往一邊倒,便直接握住她亂晃的小腿:“别怕,冷靜些,不要緊的。”
見烏蔓坐穩,他就要撤手。
“别别。”烏蔓眸中水汽彌漫,“你别撒手。”
魏恒終究是個古闆的人,他做不出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親昵的舉動。
但他剛收回手,就見烏蔓眼角淚珠絲滑落下。
魏恒:……
終歸還是隔着裙擺握住烏蔓小腿。
“好了。”他低聲安慰道,“别怕了。”
“你别松手,”烏蔓有點沒安全感,隻有魏恒握住她時,她才感覺自己腳下不是空蕩蕩的,“一定别松開!”
“好。”魏恒颔首,認真地承諾,“我不放手。”
戚敏學站在不遠處,隻聽得那邊喧鬧個不停。
他遙遙望過去,古闆著稱的魏恒竟然黏糊糊地握着人家的腿,亦步亦趨地跟着。
烏蔓一邊笑,肩背一邊控制不住地搖晃。
她真的很瘦弱,騎在馬上像輕盈的一陣風,今日穿了件杏色的馬面裙,像枝頭最飽滿的一片銀杏葉。
利落好看。
自來到馬場後,無論是戚敏學,還是在屋中久負盛名的魏洮,她都視而不見,沒有分去一丁點目光。
好像在烏蔓的眼中,隻瞧得見那個無才無學,不讨人喜歡的魏恒。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