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自己可以被别人看見。”
在人聲鼎沸的鬧市中,魏恒向烏蔓剖析了自己的過往,一點一點仔細向她描繪着自己的心結,烏蔓聽着聽着,有些想笑。
太淺顯的執念,太幼稚了。
這些世家公子的日子過得還是太好了。
烏蔓在心底冷漠地想,春谷整日在為戲班的生存費盡心血。
最開始同烏蔓兩個人吃不飽飯時,甚至同流浪的野狗搶垃圾吃。
她們兩那會,滿腦子都是活下去的念頭。
而困擾了魏恒這麼多年的問題,竟然隻是不被重視。
魏恒說的那些,是烏蔓永遠也體會不到的,天真到近乎殘忍的困境,她隻覺得諷刺。
但她還是要感謝魏恒,感謝他親自将自己的弱點,雙手奉上。
烏蔓擡起頭,眼裡已經是俏皮的笑意:“那蔓娘還是更喜歡現在這樣。”
魏恒一愣。
烏蔓接着說:“我不想讓大人過得那樣辛苦。況且如果大家都看着大人,大人就看不到蔓娘了。”
“現在最好了,蔓娘看着大人,在大人眼中,也隻有蔓娘一個。”
她墊起腳,眼波蕩漾,身旁無數歡笑與喧鬧,烏蔓在魏恒臉頰邊落下輕柔的一個吻。
轉瞬即逝。
魏恒懵懂地伸手,摸了摸臉側,好似還能觸到一片溫軟。
“不過就算将來大人如願與否,眼下我們隻有我們,”烏蔓聲線溫柔平和,“蔓娘會永遠記住的,也會永遠看着你的。”
嘭——
城中煙花綻放,驚起一片嘩聲。
烏蔓也轉過頭,眼中欣喜閃爍,就同城中此刻所有爛漫的孩子一樣,笑得天真。
魏恒沒有移開視線,所有人望向天際綻開的煙火時,他仍舊凝視着烏蔓的臉頰。
不會有了。
魏恒怔愣地想,就算未來他能如願,就算少女無數,在他的心中也隻會有烏蔓一個了。
此前人生千千萬萬的過客,也隻有烏蔓對他說這種話。
魏恒心中如焰火一般,熱烈綻放不斷,他垂頭,捧住烏蔓柔軟的臉,印下一個虔誠的親吻。
生平當中唯一一次,在人來人往的街區,做出親密之事。
魏恒耳尖灼燙異常,同心尖一樣。
焰火聲,歡笑聲,喧鬧聲,漸漸遠去。
魏恒的世界,隻剩下與烏蔓溫存的浪漫。
“不會的。”
魏恒在她耳畔輕聲道:“不會再有别人了,蔓娘。”
烏蔓唇瓣翹起,露出如願以償的一個笑。
魏恒抱着她,認真地說:“往後我必親自選一個賢淑有禮的姑娘,隻要有我在,必不讓任何人欺負你。”
烏蔓笑意凝固。
魏恒還在說着:“後宅那些禮數,瑣事都通通交給旁人,隻我們恩愛一世,我寵着你,愛護你,可好?”
分明還在笑着,烏蔓卻覺得自己心頭一點點冷卻下去。
她聲線不變,甜膩道:“那姐姐是不是太可憐了些。”
魏恒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當然,這些我會提前說好,會有許多家世不好的姑娘願意的。”
魏家如今的名聲地位,已有不少貴女趕着下嫁。
魏恒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
但男人怎麼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做這樣殘忍又虛僞的事?
烏蔓不理解,也想不通,前一秒魏恒還在與他訴說被忽視的痛楚,後一刻便理所應當地用同樣的痛楚來剝削一個陌生的女人。
難道這種無意識地刻薄,真的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嗎?
烏蔓沉默片刻,再一次覺得荒唐又可笑。
幸好,魏恒再次舍棄了她低賤的身份,親自展露的冷漠,讓她今夜難得生出的一些溫情,摔得七零八落。
烏蔓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去調/教魏恒世俗的認知了,他或許真心愛慕烏蔓,但壓根就沒打算将她放到正室的位置上。
是潛意識都未曾考慮過的可能性。
連地位都無法給予,說再多也不過是在扮家家酒,情愛是屬于有錢人的遊戲,烏蔓不想要,也不屑得要。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隻有地位與錢财。
如果魏恒不想給,她換别人要就是了。
烏蔓抱着魏恒,靠在他溫暖的外袍中,沒有吹到一絲寒冷的夜風。
心中想的卻是早晨送來的那些舊書。
魏洮魏沉吟……
烏蔓散漫地想,二公子的正室其實也不算什麼,真要算起來,魏家的财權,魏家的地位,不還都是嫡長子的嗎?
魏家大夫人,這名頭比二夫人更順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