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發絲垂落在胸前,魏恒看過去,隻瞧得見她赤紅的耳尖。
“我也一樣啊。”
……真要命,魏恒又想起那張淩亂的床榻,眼淚與血迹混着,潮濕又滾燙,到處都是意亂情迷的痕迹。
魏恒起身,不敢看她:“奔波數日,今夜早些休息吧。”
見他要離開,烏蔓委婉道:“不用去拜見長輩嗎?”
“今夜太晚了,明日一早吧,我帶你去見母親。”
他實在沒忍住,上手摸了烏蔓鬓邊的長發,語氣柔和下來:“偏房雖窄了些,但景色最是好,離院門也有些距離,往後住着也清靜。”
“小庫房中還有許多我啟蒙時用的舊書,你若喜歡,便随意看吧,有什麼想看的與我說,我再拿給你。”
烏蔓眼巴巴地上前,攬住魏恒的腰身,整個人擠進他懷裡。
将下巴枕在他胸口,眼睛擡起忽閃忽閃地看着他:“大人今夜,不與蔓娘在一起嗎?”
魏恒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心跳如雷,他怕烏蔓察覺,有些不好意思地想将她推開些。
但手掌握上她腰肢,又像被吸附住一般無法動彈了。
隻得磕絆道:“今夜我尚有公務,我得在書房處理,你,你早點休息。”
烏蔓安靜地抱了他一會後,戀戀不舍地松開。
“那,明日大人早些來,”她道,“我會等你來的。”
魏恒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書房的,隻記起自己腳步實在匆促。
他坐在書桌前,面對堆積的公文,兀自捧着臉愣了許久,面上紅熱都未曾消散。
*
帶回府中第一夜,卻沒有留住人。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沐浴後的烏蔓抱着膝蓋坐在床邊,安靜望着窗外的月色。
思兒也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出來見烏蔓又在發呆。
其實之前也總這樣,班主說過烏蔓心思重,沒活或者不用早起的晚上,她總是這樣坐着,一想便是很久。
之前沒有在意過,是因為那時在戲班,條件艱苦,供烏蔓坐着的地方也小小的,那時生活都是問題,沒人會關注她在幹嘛。
眼下日子突然舒坦又寬敞起來,思兒這才注意到,烏蔓偏頭走神時,微濕的長發卷着大彎,旖旎地從身後垂下,更顯得腳腕纖細白膩。
燈火躍動,月光朦胧,雙眉輕蹙着,更添得三分脆弱。
原來美人愣神,也是可以這樣好看的。
聽見動靜聲,烏蔓轉頭,望見思兒瞅着自己發呆。
下午的時候魏恒送了不少衣用,烏蔓拆的發油香皂,思兒都沒敢用,隻簡單洗了下,枯黃的發尖還在滴水。
她笑了笑,向她招手:“過來。”
思兒小跑着到她跟前,烏蔓拿了巾帕,籠住她頭發開始擦絞。
“怎的不擦頭發?”
思兒耳尖紅了:“這布摸着舒服,沒舍得用。”
原先在戲班,大家衣服都是拆了補補了縫的,這麼好的巾帕,怎麼舍得拿來擦頭發。
烏蔓動作慢了下來,她先是停了一會,開口問她:“我将你帶來,便是想讓你過好日子。”
思兒一愣,轉身看去,烏蔓認真地盯着她。
“京城雖繁榮,但你若是不把自己融入進去,京城也是危險的。”
“思兒,你如果後悔了,不想留在這,我也可以送你回去的。”
烏蔓說的十分認真,讓思兒一瞬有些慌亂。
她快速搖頭,抓緊了烏蔓的衣擺:“我跟蔓姐在一起,你去哪我就去哪。”
烏蔓淺淺笑了,與面對魏恒時不同,這時的她眼底都散着溫柔的暖意。
“嗯。”她摸摸思兒的頭,“沒關系,你年紀還小,做事禮儀咱們可以慢慢學。”
烏蔓又陷入沉思:“這魏府是個什麼情況,等明日過後心中便有數了。”
見她認真,思兒不禁問:“那我呢,我能做什麼幫到姐姐嗎?”
烏蔓偏頭看她,笑了笑:“若是無聊,便去跟初元玩吧。”
思兒認真點頭:“然後呢?”
“然後,就能交到好朋友了呀。”
思兒有些苦悶,覺得烏蔓還是在拿她當孩子,但她也說不出什麼,因為初元人好又懂許多,雖然有些八卦,但總歸是個好人。
新住所的第一個夜晚,府中衆人各懷心思,隻有思兒躺進綿軟的被窩裡,舒坦得一覺到天亮。
*
魏恒送來的衣裙,都是簡約不俗的款式。
烏蔓散着頭發,想着一會要去見長輩,凝神想了一會搭配。
思兒小,不會梳發,烏蔓自己用木钗随手绾了。
等出來時,她一眼便瞧見了院中的魏恒。
院中安置了一套石桌椅,還有一座小亭子,剩餘的空地也寬闊。
魏恒正凝神拉弓,對着三丈遠的院牆上的靶子。
風起,手松,一支長箭破空而去,正中靶心。
魏恒忽有所感,稍稍偏頭,就瞧見烏蔓面上帶着淺淡的笑,學他望向院牆。
烏發翩飛,沒有絲毫的修飾,一身月牙白搭配黛青的衣裙,隻餘下素雅天然的昳麗。
魏恒才反應過來,将人接回來,是需要每日睜眼閉眼都會有她的親密。
……
但他望着烏蔓濃墨般的發間,心裡想的卻是,今日下值若早,去給她挑兩支發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