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妖族千千萬,東海大太子為龍行俠仗義,廣結善緣,巴柔和黑淵是知道的。
可眼前少女身上散發着實打實的人味,顯然是個人類!
每個妖族父母都會告誡孩子一段話:人類無辜又狡猾,弱小又強大,嘴上甜言蜜語實際滿肚壞水,肆意傷害天父地母卻又僞裝成受害者。
單純的妖怪們遇上人類隻會死路一條!
巴柔和黑淵沒和人類打過交道,緊張又好奇。方才慕姚在海夜叉面前唱的一出大戲也震懾了他們,以為她會是個兇悍霸道不好惹的家夥。
誰知慕姚摘下帽兜,不僅生得白淨漂亮,笑起來暖若春風,還對他們十分和善。
敖甲此時也來作介紹,拍拍黑淵和巴柔肩膀:“姚姚,這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黑鲸,诨号吞天帝鲸!至于柔柔則是蛟族公主巴柔,匪号萬影毒姬!”
看着圓敦敦鲸魚和瘦削少女,慕姚實在是沒法将他們與那些外号聯系起來。
她想破腦袋也沒憋出個外号來:“你們好呀,我叫慕姚,外号麼……暫時沒有。”
可惡!好像哪裡輸了!
巴柔瞪着大大的眼睛,眼中似有羞澀光芒:“我可以叫你慕姐姐嗎?”
黑鲸恍然大悟:“所以大哥你這些天逮着海夜叉薅是為了幫慕姐姐?”
敖甲不好意思摸頭:“前些日子撞見海夜叉要吃人類小孩,就多管閑事了,就認識了姚姚。”
“原來如此!”兩妖異口同聲道。
慕姚看着比小山高的黑鲸,咳了咳:“你們為何都叫我慕姐姐?你們多大了?”
巴柔嗓音尖細溫柔:“因為慕姐姐看着就像姐姐啊,年歲的話我今年八百九十二。”
黑鲸數着指頭:“沒錯沒錯,我好像也九百多歲了。”
敖甲笑的白牙露出,自豪拍拍肩膀:“我可是快一千歲了,還有半年就滿咯!”
慕姚震撼于妖族少年們的年歲,漫長歲月過去心智卻仍然稚嫩。
呵呵,她都不好意思說她滿二十沒多久!
與巴柔黑鲸約定下次再見,敖甲送慕姚上岸。
暮色漸漸,赤霞漫天,夕陽如熔金般墜入海面,将海天染成一片絢爛橙紅,海浪輕吻沙灘,留下道道銀色泡沫。
一人一龍踩在柔軟的沙灘上,并肩漫步。
敖甲一襲白金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高大身軀将海風與慕姚隔開,殘陽溫度将他身上烤得熱烘烘,溫暖熱量直接傳到慕姚這來。
“姚姚,你的火毒尚未根除。” 敖甲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如海風:“所以接下來半月,你每日午申時前需潛入海底來尋我,我會帶上靈芝膏領你去硫磺泉解毒。”
話音未落,他張開手掌,亮出一片熠熠生輝的菱形寶石,然後輕輕落在慕姚掌心,帶着金發少年手掌的熱度。
慕姚這菱形寶石舉在眼前,在太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輝,紅似火,藍如淵,綠像林,橙似霞,紫若夢。她忍不住感歎:“好漂亮,這是什麼?”
敖甲:“以後你下海為免麻煩可做些障眼法,但高階妖獸可能辨味識人,但若有此物,可掩你人氣,就不會被發現了。”
慕姚挑挑眉,側臉望他:“這到底是什麼?”
敖甲刮刮臉頰,側臉被赤霞染上一片橘紅,鎏金眼瞳若琉璃珠般亂晃,“啊……這個是我初次化形的鱗蛻,妖氣經久不散,剛好有用就給你啦!”
那這是一份相當珍貴的禮物,她握緊掌心中流轉光澤的龍鱗,耳邊風聲呼嘯,耳鳴大到讓她心髒停了兩拍。
她忽然停下,凝視遠處海天相接處,那裡浪潮卷着碎金撲來,又悄然退去,是日升月落周而複始的起始之地,是自然之道,而自然是殘酷的。
慕姚扭過頭忽然問道:“敖甲,你為何對人類如此友善?身為龍族,海夜叉應當是你的子民,你為何不覺得人捕魚蝦,夜叉食人乃是天道倫常?”
敖甲腳步微頓,他轉身直視慕姚,眸中倒映着落日餘晖,思考了許久道:“海夜叉若正常捕獵,我自是不理,但若虐殺開靈智者或者欺淩弱小……”
他忽然自嘲一笑:“連我弟弟也罵我天生愚鈍,可我總覺得同為天地生靈,當知憐憫。”
慕姚忽然小跑兩步再轉過身來,眯起眼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小金龍,你說你對我這麼好,你想從我這獲得什麼?”
敖甲卻一臉疑惑,歪歪頭:“我們不是朋友嗎?要什麼東西?”
慕姚卻再次說不出來話,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朋友很多,每個人交朋友前的目的也不那麼單純,或許因為這個人好看,又或者是因為能帶來利益,總是分不清的。最終留下的少走散得多,可能會因為聚少離多逐漸,或許會因為男人漸行漸遠,也可能因為利益分崩離析。
生命漫長的妖獸如稚子單純,朋友就是朋友不問理由。但壽命如蜉蝣短暫的人類,愛恨癡嗔、恨海情天卻那麼濃烈,以至于每個行為都要追蹤溯源。
慕姚暗罵自己心髒髒的,但是凝視着小金龍那張精緻帥氣的臉和那顆赤子之心,想要據為己有并作弄作弄的心更癢了。
心壞是人類的通病,沒有辦法嘛。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牽起敖甲的手,震驚地發現敖甲竟然還帶着那限制行為的縛仙索,小龍修長手腕被藤蔓模樣的繩索纏住,如靈泉蜿蜒,竟然有幾分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