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雄壯巨鹿給慕姚的感覺是凜然不可侵犯,不容亵渎,聖潔無比,但這小鹿的氣勢便弱上許多,圓圓鈍鈍的鹿角半隻手就能把玩。
慕姚一走近,它便緊張地豎起耳朵,前蹄下壓做出攻擊架勢,渾身漂亮的梅花斑紋也顫抖起來。
不成想這可給慕姚造成了巨大誤會,下意識地認為方才巨鹿形态是這小鹿為了威懾對方幻化出來的形态。
還是隻可憐的小寶寶呢!
于是她在它面前七步之遙站定,放下背簍,蹲下身來:“我沒有惡意,需要幫助嗎?你是小鹿妖,應該會說話吧?”
小鹿未言,濕漉漉的黑瞳夾雜着警惕、威脅、戰鬥之意。
于是森林之中,陽光從斑駁縫隙落下,一黑發少女與一頭小鹿面面相觑,僵持着,久到慕姚脖子酸了小鹿仍未有動作。
或許它就是很警惕,不需要要人類幫助,她和它無緣罷了。
慕姚無辜地眨眨眼睛,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往後退:“好吧好吧,既然你不需要幫助,那我就走了,祝你平安。”
剛拎起背簍,背後便傳來一陣兵荒馬亂,小鹿艱難站起朝着她的方向走幾步,搖搖欲墜,終于放下警惕,昏迷過去。
慕姚不再猶豫,過去将小鹿抱起。
嚯!差點腰閃了!加油慕姚,你可是個強壯的女子。
别看小鹿四肢纖長,分量卻不小,于是慕姚摸了一把小鹿腿,将小鹿折疊折疊裝進藥簍,慢悠悠地穿過叢林,下山去了。
太陽漸斜,陳村的一大幫小孩們在村頭嬉戲,村頭有一棵茂密棗樹,一幫孩子見她來了,笑嘻嘻地搖着樹:“姐姐,棗子熟啦!可好吃啦。”
孩子們的赤子之心值得贊揚,但慕姚不敢恭維,因為青色潤果如雨點般落下,砸得背簍中的小鹿驚醒。
“慕姚姐姐,你打到鹿了!”髒兮兮的小男孩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鹿,流口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這年頭鹿肉乃是不可多得的鮮美食脍。
獵人們制造出角哨箭專門對付鹿,難怪小鹿對人類警惕至此,連昏迷的夢中也在不斷低鳴。
不過這可不是小鹿,而是實打實血戰妖狼的小鹿妖。
慕姚安撫小鹿上豎的耳朵,又将山中采集的一些鮮美漿果扔給孩子們,嚴肅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鹿,不能吃,你們可要乖一點,别到處亂跑哦!”
“是!”“好的哦!”
抑揚頓挫的孩子氣聲響起,應和着,因為慕姚在陳村混得愈發如魚得水,沒一個孩子不聽她的。
回到薯婆家中,慕姚将巫醫給的部分酬勞交給薯婆,随後便對小鹿傷勢進行檢查。
首先是扒掉它身上過于寬大的袍子。
說起來,這白金袍子頗有設計感。
左寬右緊,似乎大有深意,左邊寬大飄逸白袍密繡祥雲圖案,銀線光澤柔和,觸感細膩絲滑,右邊緊衣窄袖,由細密金線交錯織就。
她自然弄不懂寓意,隻覺得這樣大的衣袍将小鹿完全埋在裡頭,愈發令人憐愛。
可慕姚扒它衣物時,它掙紮地異常厲害,喉間鮮血濡濕黃白皮毛,發出嘶啞的短促鳴叫,原來這是它口不能言的原因。
這可讓慕姚心疼壞了,低頭親親小鹿額頭:“你乖點,我才能給你看看傷在哪再治療傷口啊,你知道輕重的是不是,臭小鹿!”
小鹿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又或者是被吓呆了。
直接詭異地僵在原地,任由她扒下袍子并按在地上,感受人類靈活的雙手,在小鹿全身上下敏感的皮毛、耳朵、甚至鹿角都撫摸了一遍。
慕姚隻以為它是害怕上藥,就如同小孩子害怕醫生打針一樣,需要她這樣的知心大姐姐轉移走對方的注意力才行,于是她一邊上藥一邊誇它。
“你的皮毛真漂亮,油光水滑的,摸起來也很舒服哦,喜歡吃甘草或者嫩榆葉嗎?等下會有哦~”
“擡一下蹄子,對對對,你的蹄子有點粗糙了,糟糕有點想修剪……”
“鹿角好可愛!诶不讓碰嗎……好好好别躲了,那你讓我上喉嚨的藥,真乖。”
一頓操作猛如虎,小鹿安分下來,隻是耳朵瘋狂顫抖着,慕姚再接再厲,直接将小鹿妖誇成小鹿胎盤。
等上完藥喂了些吃食,小鹿呆呆地趴着,濕漉漉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慕姚淺淺一笑,對它道:“好吃嗎?你可以睡會,這樣有助于你康複。”
不一會,它的腦袋便暈乎乎地垂在地上,睡着了。
好乖哦,呵,比小金龍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