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路上舟車勞頓,車輪咕噜噜的聲音已經成為冼妬最熟悉的背景音。
是以,當這聲音忽然停下時。
冼妬下意識瞥了眼簾子,皺了皺眉。
正是白日,往常這個時候都在趕路,今日怎麼停下了。
“……”
“楊公公,不好了!前面有山石滾落,擋住了去路,咱們得換一條小路走了。”
冼妬探出頭,聽前面楊公公坐的轎子裡傳出對話。
“山石?”
楊公公聞言,詫異地探出頭來,朝前方望去。
果然是一顆巨石,嚴嚴實實卡在山谷中,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恐怕清理不完。
“啧。”
楊公公不爽地放下簾子,走下馬車,問道:“還有其他官路嗎?”
“這……恐怕沒有,此處山勢險要,除了這道官路,便隻有林間小道可走。”
“林間小道……”
楊公公有些遲疑,似乎顧忌什麼。
“恐怕不安全吧……”
“楊公公放心,我等在身旁,尋常賊寇皆近不了身!”
聞言,禁軍小隊的領頭立馬拍着胸脯保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屑。
似乎對楊公公畏首畏尾的行為很瞧不起。
“……”
“既然如此……”
楊公公不知知不知道他的态度,隻是擡眼瞥了眼天色,松口道:“便依你吧。”
說罷,他便回了馬車。
而聽了他們對話的冼妬,卻在隊伍調轉後有轉身看向那塊剛好擋住主路的巨石。
眼中閃過一絲深思。
“楊公公,不把她關進去嗎?”
這時,随性隊伍中有人看見了冼妬的動作,朝馬車問去。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能送到不就成了?!”
楊公公不耐煩道:“把她不小心關死了國師要人你去頂啊!?”
“公公教訓的是……”
那人讪讪縮回腦袋。
轉身又朝冼妬瞪了一眼。
“……”
冼妬縮回腦袋,閉目養神。
——
“咚——咚——咚——”
林間小道中馬車并不好行進。
速度慢了下來,樹枝石頭顆粒卡着輪子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
閉目的冼妬皺起眉頭。
除了這些聲音……還有一陣非常有節奏感的咚咚聲,仿佛從地底傳來。
像是跳動的心髒一般,以固定的頻率響動,而随着一行人的行進,這聲音頻率越發快,聲音越發清晰,仿佛就在……衆人腳下。
“勒馬——!”
一陣馬鳴與驚慌中,冼妬猛地睜開眼睛,金光一閃。
她下意識伸手握槍,在摸了一個空時才陡然反應過來。
“發生了什麼!??是誰喊得勒馬!!!”
然而來不及想那麼多。
冼妬破窗而出,飛身躍向前方轎身,攥住車轅猛地朝旁邊一推。
因為慣性太大,一個人影咕噜噜掉出來。
“哎呀呀呀——”
楊公公的驚叫聲被一聲巨大的轟鳴掩蓋。
原本轎子所在的位置突然有一隻巨大的怪物破土而出,将地面頂起老高,樹木連根拔起。
塵土飛揚中,楊公公目瞪口呆地望着怪物前小小的身影。
後知後覺那聲勒馬是冼妬喊得。
應該是察覺到有妖物……
妖物……說到妖物,楊公公的目光移向那隻巨大的怪物。
它像是放大無數倍的蚯蚓,卻長着一對鋒利像大鉗子的鋸齒狀口器,渾身白白胖胖,沾着褐色濕潤泥土,像是剛從地底深處爬出來。
楊公公的目光顫巍巍地落到冼妬身上。
隻有一個念頭、
楚忠良他大爺的真是個傻逼,原來這女娃降妖除魔的傳聞居然是真的嗎……
是真的……那楚忠良怎麼能窩囊成那樣,草了,草了——
那邊,小夏子拖着幾乎要暈過去的楊公公迅速遠離戰場。
“……”
冼妬看了一眼跑的很快的衆人一眼,滿意地收回目光。
雖然皇城來的人都挺讨厭,但是逃跑速度還是可以的,迅速清理現場,讓她可以在接下來的打鬥中不那麼畏手畏腳。
“吼————!”
面前的蟲子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或許是被冼妬滿不在意的态度激怒。
它當即朝冼妬的方向壓去。
巨大的身軀碾壓下來,想必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會化為一攤血泥,蠕蟲最喜歡一邊啃食這種血泥一邊用血泥磨蹭身體,給自己的皮膚塗上這種鮮紅的染料。
然而它這次失算了。
“轟隆——”
巨響過後,蠕蟲沒有感受到往日那種爆漿的觸感。
它那沒有多少腦容量的腦殼在想,也許是這次的人太小,所以才感覺不到?
它磨蹭地起身,望向身下。
卻發現,除了壓碎的樹枝石頭,地上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
蠕蟲困惑地左右蠕動身軀,不知道小人跑到哪去了。
就在它蠕動之時。
一旁的樹枝上,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
冼妬颠了颠順來的長刀,右手握住刀柄,緩緩抽出一截雪亮的刀刃。
寒光乍現——
蠕蟲猛地轉頭朝這邊看來。
卻隻看到晃動的樹枝,與……一抹雪亮的反光。
“——!!”
蠕蟲發出尖銳鳴叫,猛地朝身後躲去,然而那道紅影比它更快。
冼妬一個閃身,來到它頭上,揮刀朝它兩個鉗嘴砍去。
“叮——!!”
清脆的金戈聲後,冼妬愕然地看着手中隻剩下半截,斷口光滑的長刀。
“……他大爺的。”
半晌,冼妬内心隻有這麼一句。
蠕蟲終于發現今天來的是不好啃的硬骨頭。在它拼命甩腦袋卻沒有把頭頂上的冼妬甩掉時,它慫了。
于是它也不再管地上還散落着許多沒吃的小零嘴,掉頭就要重新鑽進泥層。
而冼妬卻不會這麼放過了它。
“臭蟲,哪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