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人群的遮掩,她第一次直視他。
高大的身材,在黑色緊身勁裝的襯托下,顯得線條分明、引人注目。幹淨利落的短發,每條頭發絲都梳得一絲不苟。一張臉,更是刀斧雕砌般,棱角分明,帥氣逼人。這樣精緻的大帥哥,偏偏雙手插兜站姿随意,顯得落拓不羁的模樣。
太刻意了。黎蕪心下搖頭。
在這個有今天沒明天、人人灰頭土臉的無限恐怖世界,打扮成這副出衆的模樣,看得出這是個極度自戀、吹毛求疵的男人。剛才明明有很多機會要她的命,卻一直等待着,不知道在等什麼。
她對他的心理活動沒有絲毫興趣。既然他給了她生的機會,她絕不會放過。
光頭酒保把酒窖入口放在自己宿舍的淋浴間,肯定是為了方便進出。假設她剛剛打開了最後的箱子,中了計,光頭酒保又不是為了要她的命。那麼接下來,她極有可能被光頭酒保擡進酒窖裡……
由此得出,酒窖入口得足夠寬,至少供兩個成年人出入。鑰匙插口最好是随手就能夠到的位置,這樣光頭酒保不用那麼麻煩将她放下再去開門。
她再次望向四周,整個淋浴間,最符合這些要求的位置就是——
左手邊的全身鏡。
她不着痕迹朝左邊靠去。
任燊被玩家們纏住,滿心不耐煩,但他滿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黎蕪。
正與一雙明亮閃耀的星眸相遇。
身為獵物,她居然敢與他這個獵人對視,真是不怕死。
他嘴角微挑,撥開人群,正要邁步向她走去。
就見她推開左側牆壁上活動的全身鏡,身形一閃,靈活地鑽了進去。
這麼快就找到酒窖的入口?她再度讓他吃驚。
玩家們的攻擊不痛不癢朝他襲來,他僅剩的耐心終于耗盡。
正要揮退這些礙事的家夥,手臂突然一沉。
一個穿開裆褲的小屁孩,竟然猴子似的抱住了他的胳膊,挂在了上面。
第七區居然還有三歲半的玩家闖副本?
他面現惱色。
全身鏡緩緩閉合,黎蕪透過僅剩半人寬的縫隙,最後看了眼任燊的方向,正看到一個小男孩挂在了男人的胳膊上。男人周身迸發着瘆人的寒意。
她為小孩兒默默捏了把汗。
這麼恐怖的自戀男,不會直接把孩子嘎了吧?
男人輕輕一甩,小孩兒安全落在了地面。
此刻全身鏡閉合留下的縫隙,已經不到半人寬,沒有鑰匙,任何人一時片刻都進不來。她安全了。
黎蕪渾身放松,朝幾步之外的男人,微笑着眨了眨眼。
拜拜了您内。
全身鏡合上的最後半秒,一條泥鳅似的身影鑽了進來。
黎蕪和穿開裆褲的小孩兒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進來了?”黎蕪哭笑不得地問。
“大哥哥讓我替他帶話,他還有五分鐘到,姐姐你加油逃命。”小孩兒奶聲奶氣地回答。
***
五分鐘,那就還有300秒。
黎蕪冷靜地打量酒窖的環境。
酒窖面積不大,看起來是密封的,不确定有沒有通往外面的出口。
系統說隐藏任務相關的線索都在這間酒窖裡。如果她完成隐藏任務獲得獎勵,沒準兒能夠找到一條生路。
所以她要在五分鐘内,邊找出路,邊試着完成隐藏任務。
整個酒窖中最顯眼的,除了周圍稀稀落落擺放酒瓶的酒櫃,就是正中間那張手術床了。
她剛才試探光頭酒保,用的是她原本世界流行的“噶腰子”梗,光頭酒保卻當即翻臉,難道說被她不小心說中了?這個所謂的“萬風酒店”,是個販賣器官的黑窩點?光頭酒保應該不能違反合同,所以之前的受害者都是死在了酒店外。那些箱子裡裝的飾品,包括那截手指,都是受害者的。光頭酒保看來有收藏受害者物品的癖好。從物品種類來看,受騙的應該都是年輕的女子。但合同裡提到的技能是怎麼回事?
還有件事說不通。光頭酒保騙她進來噶腰子,那關于他女兒那一段叙述,就是假的。但他房間裡的報紙,又佐證那一段事實。所以他是用真實經曆,來騙取受害女生們的同情?
不對,如果他講述的那段經曆是真實的,光頭酒保和趙茹花兩人,一個愧疚的父親,一個用心良苦的母親,他們就同時違背人設,變成了可怖的加害者。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但兩件事同時發生的概率,大大降低。
還有另一個更合理的可能。
黎蕪思考的同時,上前查看手術床。床上的白色布單血迹斑斑,無聲控訴着這裡曾經發生的罪惡。床底下是中空的。她伸手進去,摸到了一個箱子。
“恭喜宿主,找到副本寶箱一個。開啟本副本内的寶箱,有50%可能性獲得宿主你的第一個技能。另50%的可能性——”
“咔嚓~”系統的聲音被玻璃碎裂聲打斷。
黎蕪回頭,看見剛才和她一起進入酒窖的小孩兒,打碎了一旁酒櫃裡的玻璃瓶。玻璃瓶裡血紅的液體,濺了小孩兒滿身。
“沒事兒吧?”她正要上前。
小孩兒的臉色突然變得漲紅。她腳步一滞。
什麼情況?原本那小孩兒隻到她膝蓋那麼高,此刻看上去,身高卻快到達她腰部了。
“預警!親愛的宿主,你即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