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秋當然知道他在罵他,卻語氣平靜,說:“不謝。”
孟姣懶得理他。
他确實想起來一些不怎麼愉快的回憶。
三年前他大一。
醫學院大一的課程他已經很熟了。
因為孟浩和陳寄錦确實很熱愛他們的醫學事業,更熱愛和死神搶人,所以也希望自己唯一的孩子能加入他們,讓更多人脫離病魔的荼毒。
孟姣幼年時候,他們已經在着手引導,要把他培養成一代醫聖了,所以他中學時代就已經把醫學基礎理論弄得通透。
當别的同學都還在按部就班地上着基礎理論課,他已經開始進實驗室開啟課題,跟着老師做動物.實驗。
那老師是他爸爸大學的同學,打了招呼的,自然願意帶他,聽說過他的事迹,但還是有些懷疑,一直謹慎地盯着他,生怕他傷到自己。
孟姣自然不會感覺不到這點。
他知道自己爸爸要強,所以一直暗暗告誡自己不能給親爹在自己同學面前丢臉。
但事情有些麻煩,雖然他理論學得不錯,但他确實是第一次上手解剖動物。
孟姣記得,一開始就是老鼠。
他已經不願意去回憶那隻老鼠長什麼樣子了。
隻知道完成實驗後,老師大為驚疑,說他果然是個天才,說不愧是孟浩的兒子,說自己的大學同學能生出這麼個兒子來也算是圓滿了。
可隻有孟姣知道,那天,他為了不讓自己手抖到被發現,全身繃緊到都要乳酸中毒。
後來回去宿舍,他在廁所一個小時沒出來,吐得天昏地暗。
等等!
孟姣猛地掐住了暴走的思緒。
真的一點都不能想。
每回憶一次都會覺得想吐,别白瞎了這麼好吃的海鮮粥。
他深深吸了口氣,吊兒郎當地玩着勺子。
傅念秋忽然往這邊斜了斜。
他一湊近,優越的眉眼和修長的脖頸就更加清晰地呈現在鏡頭前,仿佛帶着一股逼人的氣勢,讓孟姣本能地往後倒了倒。
傅念秋:“想起什麼不好的事了?看你臉都白了。”
“那隻老鼠咬了你?”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不是很兇嗎?跟它對罵都赢了,還會被它欺負?”
孟姣被這挑釁的話語一下子從回憶裡拉了出來。
他惡狠狠把最後一口稀飯喝完,對着鏡頭怒目而視。
“跟你說個錘子!”
“我每次動物.實驗操作都很完美好吧!穩準狠!”
傅念秋冷眼看他:“那你這副表情。”
孟姣:“我怎麼了?我看到你心裡不舒服想吐,臉白一點怎麼了?”
傅念秋:“你以為我會信?”
孟姣也不知怎麼,脫口而出:“你愛信不信,我就是怕它們怎麼了?我就是看到它們就吐怎麼了!”
傅念秋眉頭皺緊:“真吐了?”
孟姣:“吐了!”
“大一的時候,第一次操作,回去吐了一個多小時,要不是寝室的大家都去上課了還沒回來,說不定要把我送急救室。”
“靠那個蟾蜍好粘,而且皮膚上全是腺體,鼓起來的,裡面全是毒液。”
“舌頭還喜歡伸出來,脖子也一鼓一鼓的,發出奇怪的聲音……”
“還有老鼠,尾巴真是又灰又長,拖到地上……”
“兔子還好一點,可是兔子會哭……”
他說完,恍然一愣。
不是,自己跟傅念秋說這個幹什麼!
他配知道他的事嗎!
猛然又想起,哦,傅念秋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這一想,更生氣了。
“你話怎麼這麼多!”
傅念秋卻不說話了,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孟姣隔着屏幕都打了個寒噤。
他以為是他罵他話多,導緻這人現在這麼生氣,于是趕忙轉移話題意圖輕輕帶過。
“雖然我吐了,但不代表我不行。”
“我現在一點也不怕做實驗了,你該知道我剛發表了一篇很牛掰的論文吧,裡面的動物.實驗全是我一個人親手做的。”
“告訴你傅念秋,不管什麼困難我都能克服,把你拉下神壇這事也一樣,就等着吧!”
他說了一大通,傅念秋還是沉默,隻那雙眼睛一直神秘莫測地看着他。
孟姣被看煩了,剛想開罵,忽然聽到他說:“吐了為什麼不讓人知道?”
孟姣:“啊?”
傅念秋坐直身子,動作更顯危險。
“孟姣,你在我這裡那麼聒噪,那時候怎麼啞巴了?”
“嘴巴長了幹嘛的?純好看是嗎?”
孟姣一愣。
讓人知道?
不行。
他翻了個白眼,睡飽吃足後氣焰分外嚣張:“對啊,我的嘴生來純為罵你,你生來就是被我罵的!”
這話顯然觸及到了傅念秋的逆鱗,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更加陰鸷,眉頭更是從來沒松開過。
“不是被人寵着嗎?不是有最好的發小幫着嗎!我沒想到你現在過成這副模樣!”
孟姣:“……”
靠!
孟姣猛地站了起來,拿起手機對着傅念秋就是一陣輸出。
“我過得怎麼樣你不是都知道嗎!”
“你個法制咖不是把我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嗎!”
“我過得再差也不會像你這樣,天天被私生追得像一條狗!”
傅念秋的眼神呈現出一瞬間的怔忪。
這倒是讓孟姣覺得很稀奇。
他做過他那麼多期視頻,不管是正經的影視劇點評還是後面故意罵他的,不管是劇裡還是路透,從來沒見過他這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