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幸颔首,目光落在設計部那邊。
她們今天量了身材數據,設計部那邊也在加班,緊趕慢趕地要做出符合她們的服裝。
何荷順着看過去,感慨:“她們設計部最近老在加班诶……”
“是啊。”
“不過懷幸。”何荷擠眉弄眼,好奇得很,“楚總監身上是不是很香啊?她給你量尺寸,可以靠很近,她看上去就是那種渾身香氣的女人。”
懷幸狀似回想一番,再回答:“沒注意。”
隻是默默牽了牽唇。
跟何荷這個模特搭子到了樓下分開,懷幸上出租車,報了地址。
路上她翻着跟塗朝雨她們群裡消息,朋友們聊着即将到來的婚禮,再次感慨卓忻結婚真早這件事。
懷幸其實能理解卓忻,她設想過,如果她大學時就楚晚棠相戀幾年,感情穩定,她也可以選擇畢業就結婚。
到底是設想。
腦海裡想着這些,懷幸望向車窗外的夜景,平時揚着看上去讓人有好感的唇角此刻微微下壓着。
早就過了下班高峰期,十多分鐘後,懷幸進了小區,她已經給楚晚棠發過消息,但楚晚棠沒有回,估摸着人還沒回來。
但一進門,懷幸就看見鞋櫃的變化。
楚晚棠已經回來了,隻是人湊巧在浴室,沒有看手機。
茶幾上的花瓶插了新的鮮花,懷幸又先進房去把家居服換上,再在客廳端坐着。
浴室的嘩嘩水聲在幾分鐘後停了。
懷幸沒轉過頭,她還盯着電視屏幕,一副極其認真的模樣。
楚晚棠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面色平靜地問:“怎麼戴着我的眼鏡?”
兩人都有一點近視,就幾十度,平時幾乎不會戴眼鏡,隻有看電視時才會戴一下。
懷幸看着她往落地窗前走的身影,笑着回:“我的眼鏡找不到了。”
“在電視櫃抽屜裡。”
“好的。”
懷幸這麼應,卻沒有将眼鏡摘下。
楚晚棠腦袋上還卷着毛巾,來到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她低着頭,回着微信消息。
懷幸去浴室取了吹風機,到女人身後站定:“我給你吹頭發吧,姐姐。”
“謝謝。”
柔軟發絲在指縫穿梭,懷幸吹得很認真,不時擡眼看向窗面裡她們一站一坐的身影。
窗面隻能照出輪廓,不會暴露她的眼神。
楚晚棠的秀發又多又長,多吹了會兒,懷幸才收起吹風機,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今晚的楚晚棠有些沉默。
“姐姐。”懷幸将楚晚棠的頭發往後捋,張了張唇,還是問,“在許家有發生什麼事嗎?”
楚晚棠聲音悶悶的:“沒有。”
不對勁。
懷幸皺着眉,來到楚晚棠身前蹲下。
她現在才看見楚晚棠的正臉,一眼就可以看見對方臉上有幾道指痕,在柔和的室内光線下也很明顯。
懷幸的手緩緩落在楚晚棠的膝蓋上,她眼裡的關心不加掩飾,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她第一次看見楚晚棠這副樣子。
“去洗澡。”楚晚棠雙唇翕動,别開臉,有些抗拒地道,“别看我。”
懷幸紅了眼眶,有了些哭腔,不忿地念:“這些人憑什麼……”她摘掉眼鏡,把腦袋埋在楚晚棠的大腿上,心疼得眼淚控制不住,“是不是很痛啊,楚晚棠。”
楚晚棠把手落在女生的頭頂,似是安撫。眼淚潤濕她的睡褲,濕黏的感覺依舊不好受,但她的嘴角禁不住勾了勾。
這個指痕怎麼來的來着?哦,是她當着許家人的面說許直勳死得不冤,本來撚着佛珠的許奶奶扇的。
她本可以躲開,但她沒有。痛感并不強烈,她洗完澡照鏡子時,甚至覺得指痕不夠明顯,還拿口紅添了一點點。
她輕揉着懷幸的腦袋,沒有交代前因,隻是用無比黯然的語氣啟唇:“小幸,我隻有你一個家人。”
“你也隻有我一個家人,好不好?”
懷幸擡起頭,淚水漣漣,又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但也堅定點頭:“好,隻有你一個,姐姐。”
“就算聞時微之後來京城工作,也隻有我一個,對嗎?”前幾天在雲城時,她從夏逸嘴裡套出了這個信息。
“對……”
楚晚棠看着她又被眼淚粘連的長睫,将自己耳邊的頭發往後别了别。
遲疑一瞬,傾身湊近,親了親她布滿水痕的臉頰——
以作眼淚的謝禮。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