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隔着人群看着嘤嘤哭泣,裝出阻攔樣子的李盼,心頭恨怒。她目光落在自己那縫縫補補破爛不堪,被人踩在腳下的衣服上,那顆畏縮不前的心突然就被撬開。
吃苦受累,委曲求全都不算什麼,可她不願意被人這樣折辱。苟且偷生,為的是能安生的活下去,而不是任由他人踩在頭上為所欲為。
她擠進人群,“你們在找什麼?”
她這樣一問,那個下巴帶痣的領頭人便看了過來,“你就是沈明微?”
明微點頭:“我就是沈明微。”
那人撇了一眼李盼,道:“陳家有一些東西至今下落不明,我們在找那些東西。”
明微也看了眼李盼:“陳家的東西,應該在李知青那吧?我這裡沒有。”
說罷又問:“李知青,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就請你交出來,不要想着污蔑别人來得到喘息之機。
偉人曾說過:想要的就該靠自己去努力,去奮鬥。你拿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會羞愧嗎?”
院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盼臉上,遲長海忽然開口問明微:“你也是知青?”
明微點頭:“我也是知青。”
“那你為什麼住在大隊長家?你是跟誰有什麼不正當關系吧?”
這頂帽子扣得恰到時機,周圍人目光轉移,李盼悄悄在心底舒了口氣。
明微卻抿直了唇角,正色道:“同志,偉人說過,我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也不該冤枉任何一個好人。我住在大隊長家有正當原因,請你尊重我的人權。”
遲長海步步緊逼:“什麼原因?”
“我表哥來為人吊唁時,給我買了一百斤糧食,他怕别人蹭我那份糧食,請求身為他親戚的大隊長收留我一段時間。”
遲長海冷笑:“你這牙尖嘴利的樣子,可不像是能讓人蹭糧食的人。”
明微眼睛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我沒有做壞事,卻被偉人賦予重任的革委會這樣對待,我心裡覺得不服氣。”
“賦予重任”四個字一出口,對明微虎視眈眈的革委會衆人紛紛挺直了腰。
遲長海也覺揚眉吐氣,平素别人提起他們,不是‘煞神’就是‘災星”,‘被偉人賦予重任’這樣的評價還是頭一回聽到。
可雖說這話聽着舒服,可該辦的事兒也不能落下,他哼聲道:“你沒有做什麼壞事,可也不該搞特例。是知青就應該住在知青點,你住在村幹部家裡,算怎麼回事?就不怕别人說閑話?”
明微咬牙扯唇,“您說的是,我這就收拾東西,搬回知青點。”說完便擡步去了屋裡。
一進屋她就關上了門,強撐着的雙腿一軟,全靠顫抖的雙手按住門框子,才算沒有跌在地上。
門外遲長海掃了眼跟來的知青點幾人,“這次東西沒找到,算某些人運氣好!不過這事兒不算完,你們給我等着!”他歪頭看了眼身後衆人,“撤!”
大隊長看着一群人仗勢欺人的來,浩浩蕩蕩的走,他同村支書對視一眼,朝着看熱鬧的人群斥道:“都快點回去上工!這什麼時間?信不信我讓計分員扣公分!”
院裡院外的村民一哄而散,李盼走到耳房前敲門:“明微,你沒事吧?”
四丫差點啐她:假惺惺!誰被這麼欺負能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