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宥應了聲,看向程瑆。
程瑆抿唇:“…那根嫩芽是它的心髒。”
粉嫩的嫩芽藏在猩紅的藤蔓中間,像是别在劉海上的粉紅色發卡,十分顯目。
江知宥擡手,右手上的長鞭變成深紫色的槍,骨節分明的手按在扳機上,槍口穩穩對準程瑆說的嫩芽。
奇怪的是,在程瑆說出那句話後,周圍狂亂的風逐漸停下,刮落的樹葉打着旋一片片從空中墜落。
詭異又平靜的氣氛下,砰地一聲,子彈刺穿芽芯。
“媽媽,不要我了……”
程瑆慕然擡頭,視線中場景出現變化——
那似乎是一個郊區公園,青蔥的草地上長着鮮紅色的小花。有一雙手溫柔地拂過她的頭頂,一個粉嫩的蝴蝶結發卡出現在她眼前,發卡很漂亮外層紅色網紗上還點綴着碎鑽。
頭上一重,那雙手離開前被一隻稚嫩的小手拉住。她掙開了她,随手摘了一朵路邊的野花塞給她,然後毫不猶豫地消失了。
“咳咳咳…”
身下的咳嗽聲把程瑆的意識拽了回來,她再次睜眼,眼前隻剩下一片狼藉的森林和盤旋似小山的畸變體殘骸。
林小葵在程瑆懷裡悠悠轉醒,傻愣愣地問:“我被污染了嗎?”不等程瑆開口,她又笑着說:“被污染還能看見瑆瑆,唔,好喜歡瑆瑆。”
“诶诶诶,打住,stop!别趁機亂表白,當小三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望你知。”原本收集數據的沈瀾風迅速竄到面前,沒等程瑆反應,毫不見外地把林小葵挖出來抗在身上,“嫂子,我帶她去治療,你放心,我們執法隊的醫療資源是最頂尖的,保管把她被打壞的腦子治好!”
“哎?”程瑆剛開口,沈瀾風就帶着人一陣風似的消失在眼前,活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不給留一點拒絕機會。
程瑆眼睜睜看見好友被綁走,一時情急回頭正對上江知宥寒潭似的雙眼,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面對江知宥她始終學不會坦然,現在更是,對方身上冷冽的氣息仿佛還殘留在她鼻尖,撲通、撲通,她又聽見心跳聲,又快又急,是她的——
她依舊為江知宥心動,很心動。
“不用擔心,沈瀾風有分寸,治療好會把你同事送回來。”聲音依舊冰冷低沉,和江知宥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像一座終年不化的冰山,不會為任何人動容。
程瑆别過頭,壓下心底的酸澀,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背包把殘落的花瓣一一收攏仔細裝進夾層,直到最後一片,撿起來時發現底下壓着一塊棱形晶核,瞳孔微微收縮,不動聲色地擋住身後的視線,借着花瓣的遮掩一齊裝進夾層。
江知宥戴着通訊耳機,食指輕輕地搭在槍身上,時不時發出一兩句指令,指尖一晃調整了幾個零件,手上的能源槍轉眼變得更加輕巧。
“試試。”
程瑆接過槍,上手的瞬間就察覺出不同,更順手了,那點微妙的阻澀感完全消失,仿佛這把槍曾跟随過她數年,肌肉記憶瞬間覺醒。
砰——
子彈精準地穿過縫隙擊穿百裡外的标點。
程瑆内心無比震驚,面上卻不顯,淡然地放下槍:“謝謝。”
兩人又陷入一片死寂。
程瑆垂眸摩挲了下掌心的槍,猶疑了兩秒主動開口:“給你看樣東西。”她從背包裡拿出一張路線圖,指着上面一個标紅的點道,“這是污染體最開始所在的位置,我覺得賈主任應該知道些什麼,比如,一些污染體的位置。”
這份路線圖是臨行前賈主任暗中交到她手上的,作為交易的一部分,她需要去上面圈出的地方回收特定的畸變體殘骸,但很顯然,這份路線圖有問題。出于第六感,程瑆直覺今天的污染體和他們有關。
江知宥垂眸掃了眼,指着其中三處,道:“這幾處是最近才清掃過的,目前污染指數低于30%,屬于安全區域。”
如果說這幾個地方也出現污染體,那基本上可以斷定賈主任背後的勢力正在進行某種污染體研究,而能夠做到這一點,對方手上肯定有高濃度污染物,例如,污染源晶。
“我看過失竊案的資料,案發當晚曾有一輛開拓隊的車隊進入科研中心,看似尋常的工作部署也可能藏着一些秘密,燈下黑,壞人最擅長的把戲。”
程瑆收好路線圖,找了根合适的藤蔓打算歇一歇腳。今天的運動量明顯超出她目前的體能範圍,才站一會小腿肌肉就酸脹得不行。
她望向遠方的密林,心中暗想林小葵治療的怎麼樣,怎麼還不回來。
“我收到你的通訊第一時間就趕過來……”
程瑆愣了一下,不清楚他為什麼突然提及這個,口吻還帶着幾分…委屈?
她回頭,對上江知宥的目光。
江知宥的眉眼很深邃,眼型狹長,是很具有古韻的丹鳳眼。眼尾細密的睫毛微微下垂,恰到時宜地緩和了眼尾略微上翹帶來的邪性,居高臨下望過來時,淡淡的視線從眼角掃出,身上的那份高冷疏離就怎麼也藏不住。
“但還是有點遲。”
程瑆想開口但被他打斷:“污染體帶來的影響無法精确預測,我無法保證下一次能及時趕到,你需要提前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