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後……”
另一個穿越者是太後。
小說作者早在蕭楓凜尚年幼時,便魂穿進了太後之身。
她是否知曉後續劇情暫且不得以為知,但她一定一早便意識到蕭楓凜日後必将成為阻礙。于是她選擇先下手為強,提前布局,妄圖将命運扭轉于無形。
但即便她是小說的作者,即便她擁有先知之能,卻依舊難以将那男主角蕭楓凜直接除去。
于是她在長雲寺裡設下藏書閣三人,秘密為其篡改佛經,删改典籍。
又令林絮竹五年如一日,在封丘修佛、開山、刻像、築基。
這一步步,為的不是弘法利生。而是以神之名立己為帝,篡改命數。
她欲以“神佛降世”為名,奪取皇權,踐踏人倫,親手推翻她的兒子,自己登上九五之位!
這一切早在多年之前便布下。隻待神迹一現,,天下自會傳頌:
“太後者,天命所歸也,神佛親降于人間。”
而閑無憂,早在長雲寺修佛之時,便識破了她的野心,早已知曉此事結局。
他無法苟同這亂世的假佛法,于是叛逃出寺,遊蕩人間,日夜瘋言瘋語,卻無力阻止太後的手段。
谷星倒吸一口氣,手指用力摳入泥中,心跳如擂鼓。
若非今日突來的地震。
再過半年,神像出世,封丘早已在“自然”間消亡,無人得知真相。
世人隻會跪伏山下,傳頌太後的神名,稱其為天選之女,神啟之身。
而現在,佛像提前現世,布局未成,天機已露。
這是幸,還是禍?
谷星無法分辨。
她擡頭望向山頂那天裂之光,心頭一沉。
她原以為,自己是唯一的穿越者,站在先人肩上俯瞰萬物,知曉命運軌迹,可以扭轉一切悲劇。
可她從未想過,早已有一位前輩,比她更早一步入局,攪得天下風雲劇變。
那人是太後,是這本小說的造神者。
那人比她更早醒,更早行動,也更冷血、更徹底。
且顯然,她與另一個穿越者的志向背道而馳,日後免不了一戰。
她死死盯着那尊佛像,佛像俯瞰衆生,面無悲喜,仿佛萬象皆為棋,衆生皆蝼蟻。
還有多少,她未見的地方,那人還埋了多少枚棋子?
血腥翻湧上喉,她強行吞下。
忍住渾身的戰栗與暈眩,低頭,手掌蓄力,啪地一巴掌狠狠甩在大小眼臉上!
“你#?%“!#&%……給我起來!”
他依舊閉目不語,臉上塵土未散,死意未褪。
谷星煩悶更盛,氣血翻騰,幾乎失控,又是一掌劈下!
“叫你當謎語人!叫你話留半句!”
“你若早說一句,咱們至于走到今日?!”
她聲音幾近撕裂,喉嚨像被火刀劃過。雙掌已紅腫麻木,掌心皮開血裂,像是在砂石牆上生生碾了百遍。
“你現在還想一死了之?”她怒聲咆哮,語調劈天裂地,“做夢去吧啊啊啊——!”
她話未說完,手已向後一揮,下一掌勢如破風而下。
電光火石間,一隻手自石堆中伸出,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人緩緩睜眼。
一雙杏色的瞳仁黯淡無光,仿若垂死之燈,卻仍含一絲頑光。
“……谷主編,”他嗓音幹啞破碎,輕咳了兩聲,“你怎還鞭屍?”
他目視前方,目光卻飄忽未聚,低低念着喪氣話:
“我是真不想活了……現下走,路上好歹不孤單。”
“你3%?&%#&‘(”谷星怒不可遏,另一隻手反手便是賞了一巴掌過去。
“你不是得天眼,可見六道輪回?能洞察過去未來?那你便該擔它之責!”
“這許多年你都在幹什麼?!在街頭裝瘋扮傻?白白浪費了多少時日?”
“既然你沒用,那我就替你把她扯下來!”
她喊得聲嘶力竭,眼眶赤紅,像要将一口怒血噴出山野。
風在她耳邊怒嘯,塵在她腳下翻騰。
她猛地俯身,抓住大小眼的領子,龇牙咧目,全身的怒火與執念灌注于手臂之中,扛着那後背得灼灼烈光,一聲怒吼将大小眼從泥石之中,生生連根拔起。
血從她指縫流下,紅得像火,也像命。
大小眼兩眼發直,聞得耳邊風聲轟轟,天地如夢似幻。仿佛忽然從漫長沉寂的死境中醒來,重回人間。
谷星見得大小眼這癡呆模樣,啧地一聲,手一甩,把他抛到一旁。
轉頭,一眼瞪向在旁邊看了半天戲卻一句不吭的阿信。
她踩着碎石大步走去,目光如刃,氣場如山,小兒見之可止夜啼。
她站定,低頭俯瞥他一眼,語氣沉沉如鐵,殺氣四溢:
“我。要。見。蕭。楓。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