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卿到的很早。
喻禮還在後花園散步跟程濯散步,安妮便匆匆趕過來,她說林惠卿到了。
話沒落下,林惠卿便慢悠悠從紫藤花林中走出來,笑眯眯說:“我知道你起得早,就早早來了,不打攪吧。”
她含笑的目光在瞥到喻禮身邊的程濯時,微微有一瞬的凝固。
她就算沒見過梁宗文幾面,但也知道喻禮身邊這位清隽俊美的青年不可能是梁宗文。
她壓下心底的驚詫,若無其事跟喻禮寒暄,盡力把青年當成透明人。
喻禮跟她介紹,“程濯,Central集團的少東。”
Central少東。
程家太子。
林惠卿腦子轉了一圈,緩緩意識到,眼前這位溫雅隽秀被她誤認為是喻禮小情人的男人是梁宗文外甥,梁桢的兒子!
“哦!”她長長歎口氣。
幸好喻禮解釋了,不然她就誤會了。
程濯禮貌跟她打招呼,端着一副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姿态。
弄清輩分,林惠卿便把他當晚輩對待,含笑問:“怎麼是你陪我們禮禮逛園子,你舅舅不在嗎?”
她跟喻禮關系一般,以為喻禮跟梁宗文真的重修舊好。
喻禮說:“他去上班了。”
她眸光一瞥程濯,溫和說:“熬了一夜,去休息吧,我跟大嫂說會兒話。”
林惠卿見程濯走了,笑着說:“幸好你剛剛提醒我,不然我以為他是你養的小情兒呢,我心想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還好是假的。”
喻禮安靜聽她說。
半晌,她問:“昕昕沒過來嗎?”
“沒呢,你大哥把她帶到香港去了。”林惠卿笑意淡下來,“他跟那個女人同遊香江,非要帶着我的女兒,誰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呢?”
現在就想着把她掃地出門,讓她女兒跟那個女人親近呢。
喻禮握住她的手,“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當初,喻景文跟林惠卿結婚是打着跟林家聯手把喻禮趕下台的主意,這個主意雖然沒成,但也給當初的喻禮造了不少麻煩。
林惠卿從沒指望着喻禮真心幫她。
這次來裕園,林惠卿打着利益互換的主意,她到底是林家的女兒,怎麼着也能有三分喻禮看上的油水。
沒想到她主動提要幫她,林惠卿心底發酸,平複片刻,她說:“我不可能跟喻景文離婚,我不可能給那個女人挪位置。”
林惠卿處境艱難。
林家現在的家主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這位異母哥哥從小就不待見她,成年之後就早早打發她出去聯姻,這麼多年過去,她在娘家已經沒有立錐之地,連她母親都要看嫂子臉色,更不用說她。
她離了婚,沒了喻家這座靠山,境況隻會更差,而且,要是離婚,撫養權她根本争不過喻景文,隻能眼睜睜看女兒叫其他女人“媽”。
林惠卿道:“禮禮,你不離婚是因為你跟妹夫還有感情,而我跟他從來沒有感情。”
她回憶着,笑容越發淡薄,“結婚前他就跟我說他注定出軌,我為了攀喻家的勢,咽了這個苦果,現在這些都是我的報應,但我還是想留住我的婚姻,這是我唯一的東西了。”
喻禮拍拍她的手,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昕昕,有你在,昕昕也能在喻家過得更好一點。”
前面是玻璃花房,喻禮領着林惠卿在花房藤椅上坐下,細細倒一壺茶,遞給她一杯,“喝點水。”
林惠卿握住杯子,仰眸,“有辦法嗎?”
“你大哥對她是真愛,那個女人又很傲氣,是不甘心在外面做情人的。”她恨恨說:“我隻要喻夫人的位置,其他再怎麼樣我也不管。”
喻禮點頭,“當然有辦法。”
她不疾不徐說:“我大哥跟她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一點,我大哥跟她是初戀,他們是在我大哥任喻氏娛樂公司CEO的時候認識的,她是不紅的小明星,我大哥一點資源一點資源喂給她,終于把她捧紅。”
“是啊,人家現在是當紅影後了。”哪像她,這麼多年過得灰突突的,一點成就都沒有。
喻禮說:“因為拍戲,這位明小姐患上嚴重的精神疾病,她有自殺史,跟大哥戀愛時,她就兩次割腕。”她望向林惠卿,輕聲說:“他們分手也是這個原因,明小姐不想拖累大哥,強硬分手然後立刻跟别人戀愛結婚。”
林惠卿怔了怔,“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喻禮說:“這件事瞞得比較嚴,畢竟父親不想讓外界知道大哥有位經常自殺的女友,這會傳出很多不利于喻家的傳言。”
林惠卿抿着冷掉的茶,“看來我成了阻礙他們愛情的醜角。”
喻禮并不贊同,“既然大哥跟你結婚,忠誠就是他的義務。”
頓了頓,她說:“如果大哥執意跟你離婚,我會以喻氏家主的名義解除他在集團内所有的職務。”
林惠卿被她果決震懾,讷讷道:“爸爸那裡?”
自從喻景堯入獄,喻介臣便格外重視喻家的剩下的一點親緣情誼,喻景文本來都被喻禮發配到海外,也是喻介臣一封信接一封信寫給喻禮求情,喻禮看在老父親情面上把他召回的。
喻禮解除喻景文職務,在喻介臣眼中,無異于又一次的骨肉殘殺。
喻禮很平靜,“對比我,爸爸更看不上這位明小姐,他們第一次分手就是因為爸爸去找了明小姐,脅迫他們分手。”
“再者說。”她溫和道:“既然大哥這麼愛美人,就要做好舍棄江山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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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卿得到想要的答案,沒有在裕園多留。
她走後,喻禮依舊留在玻璃花房處理工作。
傭人端上滿滿的紅茶和糕點,花廳裡芳香陣陣。
喻禮讓集團公關部立刻給出離婚預案,“我馬上會官宣離婚,希望到時候不要出現太多波折。”
公關總監明了,老闆是想平穩落地,不想離婚的事情引發太多讨論。
她回道:“先出軌的是梁老師,無論怎麼處理,您都是清清白白。”
挂斷電話,喻禮打開工作郵箱。
郵箱内,除了工作信函之外,還有一封旁聽邀請函。
發件人是梁桢,她邀請她出席梁家的家族會議,讨論主題是關于梁宗文的集團職位變動。
她微微眯眸,還沒來得及深想,花廳門前青玉珠簾晃動,有人進來。
程濯側身關上單向玻璃門,而後不疾不徐走過來。
喻禮刻意沒有關上界面,讓他看見由他母親發出的那一封會議邀請函。
她輕聲說:“怪不得梁老師那麼生氣,原來梁總不僅想動他集團的位置,還要在家族長輩面前宣判他的罪行。”
程濯漫不經心瞥一眼電腦界面,眸光便落在喻禮身上,道:“這也是好事,您去參加這個會議,便也證明雖然您跟舅舅離婚,但喻梁兩家友誼不變,可以安股民和董事會的心。”
喻禮瞥向他。
程濯站在藤椅後,回望她眼睛。
喻禮往旁邊讓了讓位置,這張藤椅很大,而她又纖瘦,坐兩個人綽綽有餘,“坐。”
程濯在她身邊坐下,位置瞬間逼仄,他的氣息清冽可聞。
喻禮跟他對視,“梁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