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文從外面回來是深夜。
安妮不知道他是去幹什麼去了,隻是輕輕為他開門,并且細心關切道:“梁老師,廚房留了菜,需要為您熱一熱再吃嗎?”
梁宗文側目問:“禮禮睡了嗎?”
主卧窗簾閉合,隐隐有光透出,梁宗文知道喻禮沒睡。
安妮面不改色,“睡了,有什麼事您明天再跟喻總商量。”
梁宗文散漫勾唇,“我在這裡等她,你叫她下樓。”
安妮吃驚,喻禮跟梁宗文結婚四年,他從沒這麼強勢提出要求。
安妮沒直接答應,背過身,默默給喻禮發消息問詢,喻禮回得很快,[我馬上下去。]
看完消息,安妮回身,含笑看着梁宗文,“梁老師,您放心,喻總馬上下來。”
梁宗文似笑非笑勾唇,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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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禮在書房辦公,看到安妮的消息,她放下筆,給安妮一個肯定答複。
她不急着下樓,直接給程濯發信息,[睡了嗎?]
程濯:[想問什麼?]
喻禮立刻撥電話給他,她很少打字,跟下屬談話以語音為主。
“梁董跟梁宗文談了什麼?”喻禮直截了當問。
這裡的梁董是程濯母親,中彙集團董事會主席梁桢。
程濯聲音溫和,“母親以舅舅場外花邊太多為由希望他自覺退出萬維項目。”
喻禮沉靜說:“他拒絕了。”
程濯不置可否,道:“舅舅希望挽回你們的婚姻,萬維項目是他唯一可以跟你談判的籌碼。”
喻禮沉吟說:“他自然是可以用項目威脅我,但他用什麼理由說服梁董呢?他場外花邊多是事實,現在連人命都鬧出來了——”
話說到一半,喻禮突然反應過來,杜星璇從來都是嘴上沒把門的,沒有證據便鬧得滿城風雨的事她做的不少———周晴懷孕這件事,并不一定如她所說的那樣。
程濯說:“沒錯,舅舅告訴母親,周晴沒有懷孕,他對周晴全然是憐惜,沒有絲毫男女之情,甚至,他們并沒有越雷池。”
喻禮沒有說話,沉默聽着。
程濯淡淡道:“舅舅對您的深情真是感天動地,就算送了那麼多禮物,用了那麼多的特權幫助她,跟她有了那樣的親密接觸,在他心裡,周晴依舊隻是一個讓他憐惜的小輩,真是讓我們自愧弗如。”
喻禮當然聽出他的譏諷。
她忍不住揉了揉額心,“好了,我知道這件事了,謝謝你,晚安。”
好敷衍。程濯垂眸看着手機屏幕,直到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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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宗文在客廳等了半小時,終于等來姗姗來遲下樓的喻禮。
一天處理太多事情,他神情倦怠,懶散靠在沙發靠墊上,聽見聲響,隻是微微擡眸,末了,又意興闌珊收回視線。
喻禮依舊裹得很嚴實,穿一條長及腳踝的睡裙,睡裙外還要罩一件格子紋軟緞長衫,長而柔滑的發絲垂在胸前領口,不露一絲肌理。
梁宗文這一次不抱僥幸。
他知道喻禮是防着他,擔心他這位前夫獸性大發占她便宜。
也是,她都已經跟梁桢統一戰線了,怎麼會對他留有餘情?
眼前梁桢虛僞的做派還曆曆在目。
自稱好心勸他退出項目,處理家事。
家事?
他哪裡還有家?
一陣又一陣燒灼感在胸腔上湧,他淡淡一瞥喻禮,按捺住不悅,淡聲說:“周晴懷孕的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告訴他,反而去告訴梁桢,弄得滿城風雨。
喻禮自然看出他的不悅,微微有些詫異。
她還以為他一如當年清高自诩,并不在乎名利場上的虛名利益,沒想到,隻是要動他在項目裡的位置,他便大動肝火。
喻禮慢慢喝茶,茶壺裡提前泡好的生普,溫度剛好,馥郁芬芳。
她說:“你不該問我我為什麼不告訴你周晴懷孕的事情,你該問杜夫人她為什麼找我而不是找你,如果她把這件事瞞着我,直接告訴你,這件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梁宗文忍耐着她對杜星璇的不敬,冷笑,“喻禮,她沒腦子難道你沒有嗎?”
喻禮不緊不慢輕酌香茗,說:“正是我有腦子,才這樣做。”她看向他,說:“梁老師,我得讓你還有杜夫人知道,得罪我,并不是沒有代價的。”
“她打什麼主意我心知肚明,無非是仗着我不會跟你離婚所以惡心我,她覺得她惡心了我,我非但不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還會礙于臉面,把這件事壓下去,苦果自己吞。”喻禮點了點頭,道:“可惜,這樣的事情我做過一次就不會做第二次了。”
她說的是梁宗文跟周晴的绯聞初次爆發,她聯手梁氏把绯聞熱度壓下去的事情。
梁宗文沒有在喻禮的眼神中看見一絲情意。
她清冷克制,不疾不徐,說得全是客觀的事實,沒有一絲感情宣洩。
胸腔裡的怒意慢慢褪去,冰冷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