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文酒量不好,他厭倦酒局,一直是書生的儒雅作風,幾杯酒下肚,他便醉的神識不清。
秉承記憶,他到主卧開門。
指紋鎖更換,任他扭斷把手,也打不開門。
他怔在原地,思索片刻,渾濁的腦子裡才慢慢反應過來——喻禮跟他分房睡了。
呆立片刻,剛要離開,門開了。
喻禮裹着長披肩,長發淩亂看着他,微蹙眉,“怎麼喝成這樣?”
梁宗文輕輕擡起手,虛虛觸碰她如玉清透的面頰,“禮禮——”
喻禮偏臉躲開,頓了下,指尖扶住他肩膀,“我送你回你卧室。”
“不要。”梁宗文身體紋絲不動,低下頭,雙臂緊緊箍住喻禮纖細如綿的腰肢,他的臉貼在她脖頸,很燙,鼻息間滿是酒氣。
喻禮眉心蹙得很深,“放手。”
他抵在她頸窩,喃喃說:“喻禮,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好好談談……”
喻禮不想聽他的話,又推不開他,手指觸到内線電話,剛要撥打,耳邊傳來一道清涼如雪的聲音,“舅媽,需要我幫忙嗎?”
程濯靜靜站在走廊燈下,面如清玉,許是月光清亮濯白,映得他面色蒼白陰郁。
喻禮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也顧不得許多,說:“立刻把你舅舅帶走。”
程濯緩步走過來,長指輕巧撥開梁宗文緊緊箍住喻禮的手臂,他克制得沒有觸碰到喻禮身體的任何一寸,迅疾将梁宗文從喻禮身上拖開。
此刻,傭人們已經圍簇在走廊上。
酒勁上來,梁宗文沒有心神糾纏喻禮,軟倒在一旁的傭人身上。
隔着頭頂清冷的燈輝,程濯朝喻禮欠身,“是我看舅舅心情不好便陪他喝了幾杯酒,叨擾到舅媽,抱歉。”
喻禮心神未定,側眸移開視線,看向被幾個傭人攙扶住的梁宗文,他眉心很深蹙起,似乎是不悅旁人觸碰。
也是,從前他喝醉,都是她親手照料的。
“一會兒我熬一些醒酒湯,你喂給你舅舅,好嗎?”
程濯眸光停在她玉白面龐上,“好。”
喻禮很擅長熬醒酒湯,二哥初入商場商場,總是宿醉晚歸,她便整夜在客廳裡守着,等二哥回家,親自熬一盅醒酒湯給他。
熬好醒酒湯,一式兩份。
喻禮先遞給程濯一份,“别嫌我手藝不好,湊合喝。”
程濯輕輕抿一口,覺得喻禮太過謙遜。
湯味很輕,有薄荷的清香還有梅子的酸甜。
一盅下肚,心底的燥郁伴随着脾胃的灼燒全部消散。
“很好喝。”
“那就好。”
她坐到沙發上,手指輕扣在一起,仰頸看向他。
程濯猜到她要先禮後兵,主動開口,“舅媽,您有什麼要吩咐我的麼?”
喻禮語重心長說:“阿濯,你是小輩,我跟你舅舅之間的事情還是少插手一些。”
她凝目看他,“發生這樣的事情,你也很累的,不是嗎?”
“這倒不覺得。”程濯含笑,“孝順舅舅是天職,我甘之如饴,不覺得累。”
喻禮靜靜看他,程濯含笑回望,目光不閃不避。
一會兒,喻禮收回視線,擡步上樓。
她走到隔壁梁宗文房間,站在門口,很淡往裡瞥一眼。
兩個傭人在細心侍奉他,為他脫衣擦臉。
他臉色很紅,氣息已經安靜下來,沉沉睡過去。
喻禮指尖壓下眉心,轉身回房,一整晚,她沒有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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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杜星璇的生日,臨走前,梁宗文站在院子門口,高大身影停駐,目光瞥向四樓主卧的窗戶。
程濯走過來,身後的秘書提着禮物。
他不動聲色提醒,“舅舅,時間不早了,出發麼?”
梁宗文這才回神,目光落在程濯身上。
程濯穿着随意,一身黑色,顯得他整個人過分冷肅寡淨。
梁宗文望着,總感覺他出門還不如在家裡打扮精心一點。
不過也可以理解,他還很年輕,做客用不着這麼繁瑣。
梁宗文靜立不動,他想再等等。
程濯眸光含笑,再次提醒梁宗文趕緊出發,“舅舅,車子已經過來了。”
庭院裡,一輛黑色邁巴赫靜靜停在青石磚上。
梁宗文知道等不來那個人,灰心又往上看一眼,望不到任何影子,隻有風吹動庭院裡的芭蕉葉,簌簌作響。
程濯落後他半步,下了台階,目光悠然從四層窗戶上掃過。
單向玻璃,理所當然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望見被玻璃反射得過分光亮的日光。
黑色邁巴赫開出院門,走了下山路,車影凝成一點消失在視線裡。
喻禮立在窗前,收回視線。
如果是從前,在她看見梁宗文有半點遲疑猶豫,她便會毫不猶豫牽住他的手,斬釘截鐵說一句,“我們一起去吧!”
現在,她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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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星璇住在梁宗文為她購置的半山别墅上。
漫山綠意融融,車子在環形山道上開了半小時,終于到了目的地。
四四方方的院子被白色籬笆圍住,院子裡種着一些散亂零碎的花草,叫不出名字,色彩絢麗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