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的威脅肆無忌憚。
燭火倏然跳動,光影搖曳在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頰之上,顯出幾分猙獰。恍惚間,竟然像一隻披着人皮的惡魔。
“本姑娘又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怎麼會與你這種變态兩情相悅?”出乎白衣男子預料,武羲冷嗤一聲,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與約定相違背的回答,妩媚的狐狸眼中竟然滲出些許莫名其妙的憐憫。
白衣男子臉上無懈可擊的面具出現一絲裂縫,語調愈發低沉下去:“羲兒,你師弟果真出類拔萃,天資過人。這通身的氣勢,竟似乎把我這個大乘期都壓了下去。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尾音被刻意拉長,威脅更甚。
如果聽不到滿意的回答,惡魔将不再耐于披着清麗的人皮,遮掩醜惡的原形。
——他将露出獠牙。
溫飛雪倏地看向他的領口,随即沉默不語。隻是握着劍的手指緊了緊,複又松開。
一時間,劍拔弩張的三人形成一種微妙的氛圍,周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寂靜。
武羲眼裡帶了些贊同,點頭:“你說的不錯,我師弟的确能把你壓下去。你能明白這一點,本姑娘很欣慰。那就賞你……”
說到這兒,武羲認認真真地想了想,說:“……那就賞你一具全屍吧。”
聽她那語氣,仿佛留全屍是什麼莫大的恩賜似的。
白衣男子被氣笑了:“羲兒,你對你這師弟還真是自信。”
他身為樂修,控制之術修真界鮮有人及。雖說劍修多半意志堅定更甚旁人,但就算是大乘期劍修,也有不少人在他手裡栽了跟頭,何況是這小小的化神期。
武羲卻問了一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知道我師弟在洛隐門當的是哪個峰頭的峰主嗎?”
白衣男子被她問得有些迷惑:“霆霓峰。但這有何幹?”
武羲接着問:“你知道霆霓峰在洛隐門哪個位置嗎?”
白衣男子的思維不知不覺地開始跟着她的問題走,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
“在主峰旁邊,是本門最高峰。”武羲得意地回答,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就好像住在那裡的人是她。
溫飛雪無奈地看了眼他沒心沒肺的師姐,有點想扶額長歎。
“所以呢?”白衣男子不解,霆霓峰的位置有什麼特殊的嗎,最高又怎麼了?
武羲:“……”
白炫耀了。這是個啥也不知道的鄉巴佬。
武羲背過身
她武羲才不和空有修為,沒有見識的鄉巴佬說話。
丢份兒。
白衣男子看不到武羲,隻好把目光怼在溫飛雪身上,眼神裡帶着輕蔑和絲絲忌憚:“素塵仙尊呢。你覺得對上我,你能有幾分勝算?”
溫飛雪不像他師姐那般張揚,他不行,他謙虛。
所以他張嘴:“六成吧。”
白衣男子:“……”
口氣倒是挺大。
就是不知道,這實力配不配得上他的狂妄?
“既然素塵仙尊不願成全我們夫婦二人,那麼在下鬥膽,請教閣下高招。”
他一手撫上面前的古琴,手指輕輕撥動,铮铮琴音流瀉,惑人心神。
白衣男子擡頭,滿意地看見溫飛雪閉了眼,在原地晃了幾晃。
童年的記憶再次湧入腦海,蒙着霧氣,想要攪亂他的注意。
溫飛雪皺着眉,神色間染上痛苦。
白衣男子手下不停,等着溫飛雪在他的琴聲中徹底喪失心神,将手中劍捅向自己。
……然後下一刻,他就看見溫飛雪站直身體,重新睜開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白衣男子再次:“……”
“你的實力果然不容小觑。既能讓本尊喪失片刻心神。果然不愧為大乘期高手。”
溫飛雪說的是贊揚,但在白衣男子聽來更像是諷刺。
他堂堂一個大乘期,竟然連一個化神期的小輩都制不住?!
豈有此理!
白衣男子暗自惱恨,指尖的靈力又多了幾分。
琴聲越發惑人,勢不可擋地襲向溫飛雪。
溫飛雪清明的眼眸再度變得迷離,身體又開始在空中亂晃,除了握劍的手依舊有力,渾然是一副将要失神的模樣。
武羲與白衣男子同為樂修,且天賦還要比他高上不知多少,自然是不會被琴聲蠱惑。
同樣的,也沒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白衣男子這琴聲的威力。
但她看向白衣男子的眼神,卻變得越發的憐憫。
白衣男子無暇他顧,一心隻想讓溫飛雪變成任他操作的傀儡。
撥動琴弦的速度再度加快,伴随着他溫和的嗓音:“都是你害死了他們,你該死。殺了自己為他們謝罪,殺了自己。舉起劍,殺了自己……”
溫飛雪身體緩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武羲的目光也越來越古怪。
白衣男子跳出最後一個音,溫飛雪緊閉的雙眸驟然睜開,眼神渙散,不是被控制了心神又是什麼?
溫飛雪緩緩擡起劍。
見他這副模樣,白衣男子勾唇一笑,略顯激動地等着這所謂有六成勝算的素塵仙尊用自己的配劍了結自己的生命。
溫飛雪雙唇開合,呢喃出聲:“……是我害死了他們,我該死,我該贖罪,我要帶着手刃他們的仇人一起死!”
溫飛雪驟然暴起,狠狠刺向對面的白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