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金主老闆給得确實很多;另一方面,路斯利亞隻了解我是個業餘殺手,是孔時雨這個中介着重介紹我的業績和能力,那麼處于私情我也不得不接這一單。恰好我自己來了意大利,孔時雨就連發郵件的功夫都省了。
“真想見見那位傳說中的同行啊……讓孔時雨念念不忘到現在,名号竟然還是繼承過來的……嘁。”
我撇撇嘴,不否認自己是站着前輩的肩膀出名的——但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來了。”敏銳地發現對方微妙的動作,我将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和其他普通群衆一樣往人聲鼎沸的中心慢慢移動。
B先生在跳舞,B先生扭起來很妖娆,B先生登上了舞台。
我:“???”
我瞠目結舌,眼睜睜看着我的任務目标跑到了聚光燈下,拿起麥克風開始帶着所有人嗨歌,内心完全麻木。
如果隻是這個,見多識廣的我不至于驚訝,問題是我發現所有人都跟着群魔亂舞起來,更甚者已經抱着親起來——
有男男,有女女,極少部分是男女。
草。
我在内心破口大罵。
這特麼是個規模超大的gay吧!
我對同性戀沒有任何成見,真的沒有,相對來說,我希望被我推開的一個又一個小姐姐不要再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我……
我之前根本不知道啊啊啊!
刨除所有超出意料的情況,冷靜下來以咒術師的眼光看這個局面,很容易就發現了不對勁——人們的情緒過于高漲了。
或許酒精會讓人上頭、做出不合理的舉動,但有的人行為舉止已經超出常人失态的可能了!
說是百鬼夜行也不為過。
唯獨在舞台上操縱一切的人看起來那麼高高在上,燦爛的笑容中不知有多少是對無知觀衆的嘲諷。
“時間也快了。”
我在心裡默念。
此人的咒術是通過聲音煽動情緒,根據先前的案例來看,隻敢借助咒物說明本身戰鬥能力不強,更喜好躲在幕後——如果說在表演最前線僞裝成無害之人也算是的話。
幾秒鐘後,酒吧裡所有的燈驟然熄滅。
夜色最深的時候,惡意在黑暗裡發酵,吸納人類的豐富情緒迅速成長。
三級,二級——
不能等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面,隻有應援的熒光棒還能起到照明的作用,正和朋友玩的不亦樂乎的金發女孩疑惑地擡起手裡綠色的熒光棒往前照了照,黑色的舞台莫名多出了濕潤的質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的酒水潑了。
“呀——”她被混亂的人群推到地上,索幸沒有發生踩踏事故,扶着舞台的邊緣勉強站起來,摸了一手的腥黏。
慘淡的燈光照亮她的手的同時,黑暗中的怪物也被吸引,向她張開了獠牙。
生死之際被激發天賦看見了怪物真容的女孩并不覺得自己幸運。
“啊啊啊啊啊——”
在黑暗中隐匿身形的翠色出鞘,猶如卷着三月柳絮的和風,溫柔掠過詛咒的脖頸,原本的恐怖場景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高漲情緒一起悄無聲息地逝去。
“噓,怕就快逃吧——發揮你全部的力量和恐懼,逃吧。”
似乎有一隻手在她頭頂安慰般地撫了撫,把熒光棒撿起塞回她手裡的同時,用一股巧勁把她推出了擁擠不堪的人群。
站在酒吧門口,原本的聲色犬馬都暫時遠去,女孩在原地呆愣愣地站着,情不自禁地在夜風的吹拂下抱緊雙臂,慌慌張張地給家人撥打電話:“爸爸,媽媽!我……”
這可不像上次在警局那麼好解決。
不借用術式進行強有力的輸出,我很難短時間内祓除所有咒靈。
“算了,總該幹點特級該幹的事情……啧。”估摸着今天晚上是完不成金主老闆的單子了,我歎了口氣,拔起釘在地闆上的蝴蝶雙刀之一,借着黑暗的掩護把兩把短刀舞得虎虎生風,喝多了又跳了半天舞的人頂多覺得有一股厲風刮過,懷疑空調性能的同時不會發覺潛藏的危險。
“铮”的一聲脆響,雙刀擦過咒靈和小太刀相擊——對方先我一步祓除了咒靈,看來我好死不死碰上了同行。
“你……”
“裡香,等等!”
我感受到陌生又熟悉的咒力流——咒力總量和我不相上下,是和我一樣的特級?!
“呃……官方的咒術師?”
對方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騰出一隻手按亮手機屏幕,我努力檢索大腦,這張過分年輕的臉終于從記憶裡浮出水面:“憂太?”
“七月前輩!”
我:“……”
還真是你啊!
作為咒術界知名牛馬(不是),乙骨憂太打破了五條悟最早認證為特級的記錄,年紀輕輕就勤勤懇懇地執行任務,高專沒讀完就被忽悠去天天打工,像一隻兢兢業業的老黃牛,是和九十九由基這個反面教材截然不同的勞模!
重點是……他今年隻有十六歲。
“那幫人渣已經人手不足到連你也征召來了嗎?!”我震驚得再起不能。
乙骨憂太哭笑不得:“哪裡的話,我是特級,多接一些工作才能盡早給裡香解咒……而且也能幫五條老師分擔一下。”
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去我幫你揍那個壓迫未成年的人渣——這裡你先頂上,老師去賺個外快就回來!”
乙骨憂太條件反射地砍了一隻撲過來的四級咒靈:“老師?前輩你……”
【咒術·風靈】!
我獰笑着穿過人群鎖定了B先生的位置,正義之刃從天而降,兩把刀呈十字交叉卡在他脖頸邊:“解除你的術式,B先生。”
他滿臉無措:“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啊嗚嗚嗚嗚我不知道那是誰啊!”
我:“……”
忘了這代号是我随口起的了。
不重要,我也懶得回想他的真名,一腳踹在他膝彎上,兩把短刀分别貫穿了他的兩隻手,咒物掉出來散落一地。
“啊啊啊啊啊啊!”他的慘叫聲被人群的嘈雜聲淹沒,此時除了我無人發現這個小小角落的異樣。
“最後一次——他們沒說一定要活的。”我冷冷地把刀橫在他的脖頸上。
B先生痛哭流涕地解除了術式。
然而,異變陡生——
不知道誰觸發了消防開關,水閥灑出的水花冰冷而沉重,把沉浸在瘋狂裡的人們徹底喚醒,推搡着往酒吧外面湧。
此時酒吧裡除了我、乙骨憂太和B先生,隻剩下一位不速之客
“小次郎,回來!”
形似雨燕的長鳴聲在黑暗中響起,我面無表情地一腳踩斷了蠢蠢欲動之人的腳踝,手臂莫名地使不上力,原本高漲的戰鬥熱情仿佛被突如其來的夜雨澆熄了。
“請問在場的幾位——啊,那位小姐除外,謝謝你剛才幫忙了,另外兩位,哪一個是鬧出這麼大騷亂的罪魁禍首呢?”
青年男子的聲音爽朗而陽光,比起黑暗中的殺手,更容易讓我聯想到之前在排球場上揮灑汗水的體育生們。
不知道是不是我剛才無心插柳……總之現在非得站出來才行,不能讓乙骨憂太一個孩子扛。
“你是哪個家族的殺手麼?很抱歉,這個人我的老闆發話要帶走。”
“雖然是生死不論,但還是活的更好呢。”
“旁邊那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咒術師小鬼就快滾蛋吧,未成年少來摻和大人的事情。”
幾個呼吸的時間後,兵刃相接!
此時還遠遠不到天光大亮的時刻,一片漆黑的夜色裡,唯一能信任的就隻有自己手裡的刀!還有與生俱來的直覺!
沒有任何風聲能逃過【術式·風靈】的感知,我揚起雙刀接住長劍的一劈,時雨般凜冽的劍意再次傾盆而下!
“等一等!前輩!”
啧。
乙骨憂太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也太嫩了。
先前準備好的撇清身份的用詞全部無效,要想脫身就隻能把這個人留在此處,不論是死是傷——而且絕對不能留下任何身份信息。
十六歲的乙骨憂太賭不起,并非孤身一人的我更賭不起!
小太刀加入了這場不相上下的戰鬥,卻和我同樣因為不适應合作而束手束腳,沒有達到颠覆戰局的效果,反而被他一個人制約住。
“抱歉。”
這家夥竟然還該死的有禮貌!
劍鋒破開雙刀防禦的同時,乙骨憂太低吼一聲:“别動——”
這聲指令裹挾着咒力,單純針對這位非咒術師的陌生劍客,造成了瞬間的僵直。
我及時回防,同時一手肘把乙骨憂太撞開,做好接下來的戰鬥準備。
地上亮起白光的手機吸引了劍客的注意,他沒有第一時間繼續攻勢,因為在地上胡亂扭動的B先生無意間接通了一個打到我手機上的電話,對面路斯利亞的聲音清晰可聞:“怎麼了嗎?溫迪醬?任務哪裡不順利需要援助嗎?”
“路斯利亞?”劍客的聲音卡了個殼,不可置信的望向我,我趕緊戴上兜帽,壓低聲音:“怎麼?你認識他?”
“抱歉,看來真的是一場誤會……”他苦笑着撿起手機,和路斯利亞聊了兩句之後挂斷電話,遠遠把手機抛給我,“彭格列不會繼續追究你們,請便吧,二位。”
一直到半小時後我拉着乙骨憂太瘋狂兜了好幾個圈子最後停留在一家小酒店裡我都心有餘悸。
“這都是什麼事啊……”我扶額長歎,看着如約打來的委托金——比原定的還多了三成,徹底沒了脾氣,拉着臉把小孩揪過來教訓,“能耐了啊?不愧是最年輕的特級,叫你走就是不聽是吧?!”
“對不起,前輩,我錯了。”
十六歲的少年誠懇低頭,背着小太刀的模樣看上去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完全看不出他深不見底的咒力儲量和強到離譜的術式……
咒靈特有的氣息“啪”地一下把我的手彈開,乙骨憂太慌亂地抱着左手——準确地說是左手上的戒指連連安慰了半天那股可怕的力量才平息下來。
我滄桑地看了一眼自帶老婆的年輕特級:“你小子玩的真的挺花啊……”
乙骨憂太白皙的臉漲的通紅:“沒,沒有!裡香她隻是不太喜歡我和别的女性接觸……”
我拎起礦泉水灌了幾口:“所以她是生氣咯?因為你大半夜跟我來了場激情對削?”
“還是因為你帶她去gay吧?”
“……?!不是普通酒吧嗎?!”
我“呵呵”一笑:“一般人應該反問我什麼是gay吧才對吧,乙骨同學知識很豐富呀……”
成功把年輕的小咒術師調侃得一句話都說不出,我心裡平複了不少,看也不看地接起電話:“喂?”
電話另一端是罕見的沉默。
“打錯了嗎?”我咕哝一聲,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來電人“雲雀恭彌”四個大字險些閃瞎我的狗眼。
我:“……”
你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
雲雀恭彌:“……”
你怎麼這個時候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