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檐邊緣垂下的枝條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密密挨擠的柔軟花瓣簌簌作響。春日沒有溫度的陽光斜照進去,在門檐陰影與明亮的陽光交界處,少女白皙纖細的手輕輕推開家門。
斷奶後仍然對媽媽有着相當程度依賴的弟弟歡呼着暫時離開溫暖的懷抱,腳邊白色毛團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發出綿長的撒嬌聲,和小主人一起奔向了來客。
“我回來啦——”
門口的風鈴來回擺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女人攏了攏頭發,露出來的半邊輪廓典雅婉約,有種說不出的古典美。
廚房裡熱烈的鍋鏟碰撞聲和食物的飄香昭示着唯一沒有路面的家庭成員的歡迎。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我當然是沒有舊宅鑰匙的,但是這難不倒我,在外獨居多年,隻要給我一個發卡、一張公交卡、甚至是一根鐵絲,這種陳年老鎖完全不是問題。
我看了眼院子裡光秃秃的樹幹,不由得惋惜:“還是回來的時間不夠湊巧,要是春天的話就能看見櫻花了。”
雲雀恭彌咂咂嘴,沒對此發表什麼意見,但臉上的嫌棄還是被我精準無誤地捕捉到了。
我一邊從玄關裡找拖鞋一邊吐槽他:“喂喂,你到底和櫻花有什麼深仇大恨,這麼多年還不習慣……我記得你不對這玩意過敏吧?”
甚至早些年他還是賞櫻季搶位置的積極分子,還會帶着風紀委員巡視圈地盤,那叫一個看重,後來竟然硬生生要求把整個并盛的櫻花樹都砍了,我家這棵樹年齡和我相差無幾,感情深厚,我好說歹說才讓雲雀恭彌沒對它下手。
說起來之前搬走的時候還特别擔心過雲雀會不會遷怒這棵樹把它砍了來着。
雲雀恭彌嗤笑:“已經快成并盛的打卡風景了,你确定想在春天的時候待在這裡?”
我大驚失色:“什麼?!憑什麼門票錢我都沒拿到手!太過分了。”
雲雀恭彌:“……”
我臉上露出懷疑的表情:“你這麼清楚,門票錢該不會……”
該不會是被風紀委員會私吞了吧?!
雲雀恭彌把目光投向玄關:“沒有,你确定這還能穿?”
我正在抖拖鞋上的灰,好不容易抖下一層來,隐約發現它原來好像是粉色而不是灰色,果斷把東西塞了回去:“不了,還是直接進來吧,沒這麼多講究。”
家裡的東西還是之前的樣子,跳蚤市場上淘來的二手沙發擺在客廳,被貓撓的慘不忍睹的茶幾擺在電視前,果盤和煙灰缸好端端的放在上面,完全看不出來這是我跑了好幾條街的便利店才買回來的一模一樣的代替品。
我非常不要臉地吹噓:“看,保養極好的老房子,十年了看起來跟以前一模一樣,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從天花闆上掉下來的小蜘蛛打斷了我天花亂墜的誇贊,慢悠悠地爬到雲雀恭彌面前和他面面相觑。
我:“……”
他輕咳一聲,忍住了沒笑出來,甚至還很給面子地鼓了鼓掌:“你繼續。”
我喪失了繼續表演的力氣,沒好氣地指揮他去接水:“抹布和拖把準備好,大掃除——現在開始!”
一時興起的後果就是,從午後到傍晚我們都泡在老房子裡,身上快被消毒水和酒精腌制入味,最後兩個餓得饑腸辘辘的人并排坐在沙發上,誰也不想動彈。
我一拍雲雀恭彌的大腿,滿臉懊悔:“壞了。”
雲雀恭彌深吸一口氣:“你拍我幹什麼?”
“竹壽司那邊訂好的餐忘記拿了,而且那是午餐诶——現在都晚飯的點了吧!”
“你拍我幹什麼?”
“……”
複讀機嗎這家夥。
我面無表情地轉向他:“沒什麼,看起來比較好摸,我試試。”
“呵。”
雲雀恭彌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移開目光的瞬間,原本那種被兇猛野獸盯上的壓迫感驟然消失。
……總感覺這家夥是準備秋後算賬啊。
我拿出手機,拼命回憶竹壽司老闆的電話号碼:“總之,先給老闆道個歉,再訂一單新的吧。”
奈何我以前去竹壽司都是堂食,從來沒叫過外賣服務,和老闆的私交有限,回憶一個沒有一點影子的号碼實在是超出我能力範圍。
我最後選擇放棄:“還是當面說吧。”
“你是和我一起去還是等我回來?”
“一起去。”
雲雀恭彌顯然也被一下午的大掃除折磨得不輕,整個人都散發着拒絕獨自待在這間給他留下痛苦回憶的房子裡的氣息。
我和他手牽手慢悠悠地漫步在并盛街頭,欣賞商店街的熱鬧景象。
小吃攤子最熱鬧的時間,自然不是十月秋日陽光火辣的下午,而是太陽落山後涼風習習的傍晚,一些我下午沒吃到的小吃攤擺出各種新奇玩意,我可恥地走不動道了。
雲雀恭彌試圖提醒我:“等會你還要去竹壽司吃晚飯。”
我敷衍地點點頭:“嗯嗯,沒關系,點心可以裝在另一個胃裡!”
我轉頭就買了兩串烤鱿魚,強硬地往雲雀恭彌手裡塞了一串:“就這個好了,我看吃這個的人很多,味道應該不錯。”
他謹慎地打量了一下烤串,搖搖頭去了冰粉攤子。
一無所知的我一口咬了上去。
好辣!!!
雲雀恭彌剛剛排隊(其實說不上排隊,老闆認出他的時候大驚失色直接做好了一份提前給他所以壓根沒等)買好的冰粉被我暴風吸入了半碗,我還沒從辣椒粉是毀滅性打擊裡回過神,兩眼淚汪汪:“好辣,為什麼這麼辣……”
雲雀恭彌“啧”了一聲:“早說了讓你别那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