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畑教練發出疑問:“你不回家跟着我幹什麼?”
及川徹指了指自己的左腳,很自然地找到了理由:“複查。”
入畑教練覺得他有點奇怪,但看見這孩子對這些小病小痛如此重視,也沒多阻攔他,就說了一句:“那你等下自己去挂個外科,我先去病房看小遙。”
及川徹點了點頭,一副我真的是去醫院複查的正經表情。
但是十分鐘後,在三樓病房外,入畑教練再次和某人對視上了。
入畑教練盯着他:“你不是複查嗎?”
及川徹移開視線,泰然自若道:“哦,來都來了,先看看病号。”
入畑教練算是看明白了,這家夥今天就是來看望小遙的,但他想不明白,看望就看望呗,大大方方不行嗎?非要找這麼多理由?
他是真的看不懂現在的小年輕了。
但他想了想還是警告及川徹:“先和你說好人家生病正難受着呢,少說點讨人嫌的話。”
“我……我沒有吧。”及川徹嘗試辯駁了一下,試圖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腦子裡卻忍不住開始回想。
——很……讨人嫌嗎?
所以風間遙才每次都瞪他?
明明會對小岩很乖地叫前輩,輪到他了,就瞪他。
雖然周五訓練賽的時候短暫地、很少見地誇過他一次,但是也隻是點了點頭!
現在回想起來,總感覺是不情不願敷衍他的!
——所以風間遙是……讨厭他?
站在醫院走廊昏暗燈光裡的高大少年,在腦子裡蹦出這句話的時候,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抓了抓頭發,有些不明所以的煩躁。
入畑教練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壓低聲音繼續說:“尤其是什麼輸掉了,丢分了,打得好爛這種話,絕對不要說。”
他越說語氣越嚴肅,“那孩子自尊心很強,心思又敏感,可能還有點不是很自信,反正管住你的嘴,把人氣跑了我唯你是問!”
及川徹聽見那句“打得好爛“終于硬氣了一次反駁道:“這種話我真沒說過!教練你不要污蔑我!我怎麼可能這麼說他!”
但他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勁了。
“風間遙,不自信?”及川徹瞪大眼睛,忍不住加大了一點音量:“您是怎麼把這幾個字和他聯系起來的?”
及川徹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他聲音好聽,長得好看,皮膚又白,眼睛還很大,笑起來還有酒窩,長成那個樣子您說人家不自信?”
入畑教練就這麼錯愕地看着及川徹。
“好吧,這些先不提。”及川徹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頓了頓,然後加快語速:“就說他打排球吧,受着傷都能打得那麼兇,簡直可以說是無視攔網的暴力扣球手了,要是他狀态好,誰能接住他的扣球啊?”
說完他總結:“他就是一個天才啊,各方面的天才,怎麼就不自信了?”
入畑教練看了看關嚴實的病房門,想了想還是把及川徹拉到了三米開外,低聲和他說了一件事。
他想及川徹這家夥這麼關注小遙,應該是想和他成為朋友的,他們年輕人的事情,也許就該用年輕人的溝通交流方式,讓他們彼此多了解一點,也能更好地解開心結、配合起來吧。
入畑教練歎了口氣說:“周五練習賽的第二局,比分被烏野反超的時候我請求暫停過一次,當時把小遙叫過來想要提醒一下他球場上的局勢,但是他的第一句話是居然是……”
“不要換掉我。”
入畑教練說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聲指關節驟然收緊的“咔嚓”聲,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及川徹,沒多想,繼續感慨道:“哎,聽得教練我真不是滋味啊,不知道他在原來的學校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入畑教練說着說着似乎是又想起來什麼,瞪了一眼及川徹:“還有,我沒來得及安慰小遙呢,好家夥你進門直接來了一句:哎喲,小可憐,要輸掉了?”
及川徹渾身一怔,蓦地掐緊掌心,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果然,他确定了,風間遙讨厭他。
他想不明白自己當時這麼欠揍地說那句話幹什麼?
雖然,他活了十七年沒在意過别人的看法,随心所欲說地過很多不着調的話,肆意妄為地幹過很多貓嫌狗憎的事,自我,傲慢,随性,散漫,他是這麼定義自己的,他不在乎别人讨厭他,甚至不會多費心神關注他人的視線。
但是今天……
他說不上來為什麼,他就是不想風間遙讨厭他。
入畑教練拍了他兩下硬邦邦的肩膀解了解氣,說:“行了教練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你不就是這種管不住嘴巴的性格嘛,反正等下進去你就少說話。”
及川徹垂下頭,退縮般地背靠在牆上,聲音有些幹澀:“我……我還是不進去了。”
“怎麼又不進去了?”
“我去……複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