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英國倫敦的天氣一如既往的陰沉,路上的行人來去匆匆,不忘拿一把雨傘。
鐘塔侍從最近出了個大新聞,肆意妄為的大魔王撿了個外國小孩回來,放在家裡如珠似寶地養着。
“照我說,就是那位大人的私生子!你想想,那位大人雖然面貌如少年,實際上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歲了,有個孩子也很正常。”
“得了吧,你自己臆想也就算了,還拿出來說,就不怕那位大人把你扒光了挂到倫敦塔頂上去?那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你又怎麼知道沒有可能?再說,難道還有比這更符合邏輯的可能嗎?那位大人讨厭陌生人的接近,以前有人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衣角,就被打斷了手腳,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子而已,如果沒有血緣關系,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位的青睐。而且……”
聲量壓低,“最近是非常時期,那位就算平時随性而為,外邊鏖戰正酣呢,那位大人……身為咱們唯二的近衛騎士長,處于大局考慮,也不大可能把身份不明的小孩撿回來吧。”
有人冷哼了一聲,說話的人一看就不了解那位所謂的近衛騎士長,大局為重?怎麼可能。
說話的人被這聲不客氣的冷哼打斷了,神色不悅,“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是有别的高見,盡可以說出來。”
身為近衛騎士長大人的親信之一,希萊爾懶得搭理,頭一扭就高傲地走掉了,頗有貴族世家的風範。他頭也不回,走向一家其貌不揚的蛋糕店,給他難伺候的上司買新鮮的蛋糕。
他想起上司的囑咐,嘴角抽了抽。
栗色卷發的少年手裡拿着一個蘋果,咔嚓咔嚓地啃來啃去,蘋果表面逐漸坑坑窪窪。少年模樣的上司大人将兢兢業業的下屬晾了十分鐘才像是剛剛發現他似的,随口打發道:“你,去給我買一個水果蛋糕回來。奶油要純動物奶油,草莓要一天之内采摘下來的,哦,還要放兩顆……二十顆藍莓,要那個什麼……卡……卡斯園子裡種的藍莓,如果有一粒幹癟,我就拿你是問。對了,如果不好吃,你知道後果。”
說罷,上司陰陽怪氣地翻了個白眼,不知道又在模仿哪個電視劇裡的人物,像是厭煩了似的揮揮手叫他滾出去。
希萊爾簡直無處吐槽,卡斯園子裡種的藍莓?卡斯是阿加莎大人的副官,把親手種下的藍莓當做眼珠子似的,他一個異能為文職屬性的文官怎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去?完全是天方夜譚。
上司自己天天招貓逗狗,最愛惹麻煩,時不時就對他們發布一些難以完成的任務,希萊爾槽多無口,早就習慣了。
兩小時前,他才忍着羞恥去找了自己擅長偷雞摸狗的死對頭,付出尊嚴作為代價,好不容易得到了上司要求的二十顆藍莓,剛才路過聽到有人談論無良上司,沒忍住冷哼一聲,若不是時間緊張,他說不定會加入那番理論,向這些不明真相、對上司阿諾德懷有美好想象的外人揭露鮮血淋漓的真相。
“歡迎光臨,”頭發花白的店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看清來人後露出一個笑臉,“今天也要定制蛋糕麼?”
希萊爾言簡意赅地交代了上司的要求,交付二十顆粒粒飽滿的藍莓,經驗豐富的店長點了點頭,“等我半個小時。”
很快,藍莓草莓雙拼的雙層大蛋糕完工了,希萊爾看着這個精緻的蛋糕,不由得感到幾分惱火,當然,是對他上司的,作為最熟悉阿諾德的人之一,他甚至能想象到,在下午六點鐘這個時間點,上司悠哉悠哉地對着試衣鏡換衣服的場面,也許旁邊的置物架上還放了根煙鬥。
而他,卻在休息日加班,給無良上司訂做蛋糕!如果那家夥真的那麼喜歡吃甜品,希萊爾肯定不生氣,處理上司的口腹之欲也是副官的職責之一。
但問題是阿諾德根本不嗜甜,而是更偏愛酸口的食物,讓希萊爾忙活就純屬折騰人了——對方明明可以直接吃酸酸的山楂和酸梅,而不是叫他跑腿買甜膩膩的蛋糕!
希萊爾跟阿諾德相處好幾年,清楚上司糟糕透頂的秉性,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等會回去之後一定要忍住惱火的表情,不然阿諾德見他不爽,一定會變本加厲地欺負他。
他隐忍了一會,才将怒意壓下,然而店長樂呵呵的一句話讓他破防了:“你愛人的口味一直沒有變過,一直偏愛水果多的蛋糕呢。”
希萊爾表情裂開了,“不是,您……?”希萊爾良好的貴族修養讓他沒有直接啐一口。
“也不知道你愛人喜不喜歡這次的成品呢?”老店長笑呵呵,似乎以為希萊爾時常光顧是因為挑剔的戀人,“你帶來的藍莓和草莓都長得很好,看得出來很用心了。我店裡的水果質量比不上。”
希萊爾如同吞了隻蒼蠅似的,腦海中閃過無數被欺壓的畫面,最後定格在了阿諾德流金般的燦爛眼眸上,不由打了個寒顫。
“再見,祝您生意興隆。”他有些哆嗦,逃也似的離開了。
店長看着他挺得筆直的脊背,心中感歎,這年輕人看着倨傲,對愛人倒是真的不錯……想起對方狀似羞惱的神情和連忙否認的姿态,又想道,也許還沒确定關系呢,難怪這麼殷勤。
希萊爾快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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