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形課開始前的最後兩分鐘,他們還能聽見馬爾福抱怨的聲音:“你們為什麼不叫醒我呢,要不是有鬧鈴,我今天就要遲到了。”
“是啊,你不是有鬧鈴嗎?”身後傳來泰瑞一本正經地反駁聲。
桌面上吱吱亂叫的老鼠變成了鼻煙壺,當它們又從鼻煙壺變回吱吱亂叫的老鼠時,本節課也結束了。
裡德爾當下的心情明顯很好,他完全受學習的動機支配,即便是在令他不安的鄧布利多教授面前,也保持着聰明刻苦的形象,無論是成為第一個完成課堂任務的學生,還是如願地為學院加上分數。
“呵”,他輕笑了一聲,等到兩人走下一處傾斜的草坪以後,輕巧地問道,“莉茲,你之前是想和我說什麼?在門口時,你被馬爾福打斷了。”他一直微微笑着,講話的聲音懶洋洋的。
“必要——”伊麗莎白停下腳步,重複了一遍他在昨晚分别前說過話。
她想自己已經鼓起勇氣了,那麼,為什麼在對上他的目光以後,那股萦繞心頭的恐懼依舊不肯遠離呢?
伊麗莎白甚至有些感謝馬爾福的打斷,打斷她貿然的詢問,迫使她繼續思考她恐懼的核心——究竟是在害怕裡德爾的監視本身,還是害怕不經允許這一前提——她害怕是後者,可現在,面對他的發問,她已經無法忍耐心中的困惑了。
但這不是一個求解的好時機,伊麗莎白無比清楚這一點。
“如果我無法從自身獲取答案,那麼可以從另一個當事人身上找尋到可能的痕迹嗎?”她問自己,卻在下一秒否認了方才的胡思亂想,因為,當她認真地盯着裡德爾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僞裝的痕迹時,她不得不承認裡德爾是真心實意覺得他的行為毫無問題。
今天是一個晴朗的、有微風的日子,小草在他們的腳下微微起着波浪,遠處的樹木在風中招搖。他們此刻正站在飛行課的場地上,身後還有其他陸陸續續聚集過來的學生。
對自我淪陷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
“湯姆,”伊麗莎白小聲喊出他的名字,“朋友意味着親密與信任,”她一字一句地說,“是平等的交流,而不是存在等級關系的單向壓制。”
當伊麗莎白提到昨晚的對話時,裡德爾便意識到她今天異常的原因何在了,當她開始陳述那些陌生又尋常的字眼時,裡德爾的眼睛立刻睜大了,看樣子他被伊麗莎白突如其來的理論搞得有些糊塗,随即,在他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以後,臉上始終維持的淡淡笑容消失了,他變得惱怒起來,為她的無禮,也為她的無知。
他冷冷地盯着伊麗莎白,臉上浮現一絲冷漠的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莉茲。”他的聲音很低,有意避開逐漸來到附近的同學,“你以為我這麼做是因為我不信任你,或是我試圖通過操控你的言行擺布你……”說到這裡時,他甚至在她的耳邊輕輕笑了一下,“不,你錯了,這根本不是你以為的監視,而是為了保證實現我們共同的目标的必經之路。”他輕描淡寫地點出了這個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她在心中反駁,可是說出口時卻變成了:“你可以問我。隻要你想,我會告訴你一切——隻要你來問我。”
“是嗎?”裡德爾輕輕地反問,“可是,你要如何向我證明你的誠實呢?”他凝視着她,那目光會将人拽回死氣沉沉的孤兒院,仿佛他們還在那間幽暗狹小的房間,可他隻是望着她的眼睛,慢條斯理地補充道,“完全的誠實。”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然而,圖麗普夫人已經到來了,她隻能暫時壓下湧動的思潮,進入到基本站好的隊列之中,裡德爾則又恢複了慣常的沉靜從容,唯有課上某些對視的瞬間,才能盡力窺見彼此的隐秘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