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羅斯和伊麗莎白就走在學生群的末尾,在經過一段台階突然消失的樓梯以後,兩人拐進一條閃爍着火光的隐蔽通道。
這條通道低矮狹長,盡頭連接着一間用粗壯鐵鍊上鎖的房間,兩邊擺放着布滿蜘蛛網的灰白雕像,這些雕像的頂部堪堪觸及粗糙厚重的天花闆,在被拉長到變形的陰影的映襯下,這裡顯得更加陰暗逼仄。
“這裡很少有人來,即便是普林格先生,他在巡邏時也經常避開這裡。”走在前方的德羅斯站定在上鎖的房門前,揮動魔杖,念出一串陌生奇異的咒語,門上的鐵索應聲掉落,陳舊未修的銅木門緩慢開啟了一道勉強容納一人通行的縫隙。
“這不是開鎖咒,為什麼你對這裡這麼熟悉呢?”緊随其後的伊麗莎白顧不得沾染上灰塵的鞋面和衣擺,側着身體,跟随德羅斯的腳步鑽了進去。
然而,這間房間裡并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存在,隻有随意堆疊的木箱和蓋着白布的、看不出原本形狀的雕像。
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唯有一點魔杖尖端發出的光亮照耀着漆黑陰冷的房間。
“我的父親曾經在霍格沃茲讀書。”德羅斯沒有過多解釋,他用眼睛掃視着被伊麗莎白捏在手心的針織小包,轉而提起了他們來此的目的,“這裡足夠安靜了,不會有人打擾我們的談話。”
伊麗莎白感受了他的視線,順勢打開隻有巴掌大的小包,從裡面摸索出一件又長又厚的天鵝絨禮袍。
德羅斯立刻反應過來他面前的提包被施加了何種魔法,但是此刻,他的心神都被失而複得的禮物吸引住了,他收起了用來照明的魔杖,用雙手接過那件柔軟華麗的衣袍。
通過幾縷窗外漏進的皎潔月光,伊麗莎白瞧見一道純粹的笑容綻開在德羅斯的臉上,就連那個動人可愛的小酒窩也再次出現了。
“非常謝謝你,小姐。這大概是我入學以來最高興的一天了。”德羅斯對伊麗莎白說,他的語氣明顯認真許多,“作為回報,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在我力所能及範圍之内,我會為你實現。”
對于此時的伊麗莎白而言,她還不明白裡希特的承諾究竟意味着什麼。因此,她隻是按照最初的計劃推進着,試圖借助一個共有的秘密拉近與這個男孩的關系。
“舉手之勞而已。”她擡眼,對上了他的眼睛,臉上浮現一絲完全不同于之前神态的狡黠的微笑,說道,“就當這是一個幸運的意外吧。畢竟——”她晃了晃那個明顯沒有官方标記的針織小包,不避諱地邀請着,“你是第一個看見它的人,讓它成為一個秘密,好嗎?一個隻存在于你我之間的秘密。”那雙明亮的眼睛專注地望着他。
作為負責制定規則的家族的繼承人,德羅斯很清楚被伊麗莎白握在手中的魔法物品是不合規的存在,一旦被發現,不僅東西會被沒收,施咒巫師也會受到處罰。
按照他父親教導他的理念,他不該沾染麻煩的人或者麻煩的事,尤其應當避開初到校園便不守規矩的新生——這些人往往會在日後招緻難以收場的災難。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反感這種打破規則的行為,更進一步說,他自己不也是有意丢棄掉象征破碎的長袍嗎?
“況且,她找回了它——盡管她根本不知道它對我到底代表什麼,但重新觸碰到它的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喜悅是無法作僞的。”德羅斯想。
特别是,當他看到對方用一種充滿生氣的、信任的眼神放松地注視他時,他再次體會到那股被自己拒絕過的沖動。
“我能拒絕一位陌生的同學,卻不能否認一位剛剛幫助過自己的小姐。”德羅斯在心中回答自己。
于是在多重思緒的拉扯下,他答應了伊麗莎白那違背父輩原則的請求,并在分别前教給她一個在必要時刻足以掩人耳目的遮蔽咒語。
事情終于結束,伊麗莎白輕車熟路地跳下一節節台階,進入通往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幽暗隧道。
黑暗一擁而上,但在黑暗的盡頭,站着一道灰蒙蒙的影子,那影子在聽到蹦蹦跳跳的腳步聲以後就緩緩轉過身來,向聲音的方向邁了一步。
“事情已經辦好啦。”聲音的主人更加歡快了。
她加快頻率跑到影子的身邊,說,“等很久了嗎?我們趕快進去吧。”
“做得很好。”黑影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同她一起向前走了一段路,來到有亮光的石牆面前,問道,“裡希特是個怎麼樣的人?”
“心地善良,但是不太好接近,他的防備心很重。”她聳聳肩,不确定地回答,“也許你該自己接觸他。”
“現在還不需要。不過,等到非常必要的時候,我會這麼做的。”黑影扭過頭,借由挂靠在牆壁上的火把,那張漂亮冷淡的面孔完全展露了出來。
他眯起黑亮的眼睛,仔細掃視着離他很近的伊麗莎白。大約幾秒鐘後,他的視線落到那沾滿灰塵的袍邊和鞋面。
“下次要注意,莉茲。”他平靜地說,一聲咒語過後,衣物再次變得整潔。
伊麗莎白不在意地跺跺腳,跟在裡德爾的身後,鑽進了被打開的石門。
當他們在休息室分别時,已經走到拐角處的伊麗莎白還是沒能忍住内心的好奇,叫住了離去的裡德爾,斟酌着措辭詢問他,“除了裡希特,你還有其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嗎?”她望着他,不同于對待裡希特,她在此刻是真實的。
轉過身的裡德爾看着她那緊張又後悔的面容,輕輕地笑了,他還以為她不會追問了呢。
“如果你是指你們在課堂上的交流——”他細聲慢語地解釋,但又很快停下,因為,通過伊麗莎白瞬間張大的嘴巴,他想她已經明白他未說完的後半句話所指向的含義了。
“怎麼做的!”她惱怒且震驚地問他。
裡德爾卻依舊平心靜氣,他盯着她的眼睛回答,“必要但無傷大雅的小咒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