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不否認地點點頭,她小心避開從地牢裡爬出的蜘蛛和泥濘的水坑,嘴裡念念有詞地躲到了裡德爾的另一邊。
“但這是名留青史的一種記錄,人們記住的是一種意象,是巫師群體為梅林貼上的各種美好的符号,是抽象的梅林而非真實的他,他的精神和意志早已在曆史的長河中湮滅了。”
在甩掉那些惹人厭煩的小家夥以後,她接着指出兩者的不同,“記錄的本質是留下那一時刻的無關美醜的真實。因此,隻要有人在意真正的你,你就能夠以對方的記憶為載體,被永久地記錄在一個人的靈魂上,直到對方迎來死亡。”
裡德爾向前邁了一步,喊出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口令。
他沒再說話,一面是因為他們已經進入公共休息室,一面是因為伊麗莎白的言論對他産生了輕微的沖擊。
伊麗莎白的心思卻不在這方面了,她被卡瑪學姐擺弄的相機吸引住了目光。
“湯姆,快看!”她興奮地壓低聲音,用眼睛示意他往右前方的方向瞧瞧看,這是伊麗莎白第一次看到巫師使用的相機,它看上去和普通相機沒什麼兩樣。
裡德爾順從地望過去,他看見以西莉亞·卡瑪為中心的一小群男女正圍坐在壁爐前,低聲談論着什麼,至于伊麗莎白口中的相機,它已經被卡瑪随手放在骷髅頭的一旁。
在和伊麗莎白分别時,他隐約聽到從後方傳來的争辯的聲音,他聽不真切,可是自他進入魔法世界以後便頻頻出現的那個名字再一次被人以恭敬崇拜的語氣念出:蓋勒特·格林德沃。
在他分神留意他們的動靜的時間裡,伊麗莎白已經笑着和他再見,跑開了。
再次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以後。
雖然今天是周五,許多學生都在放學以後放松地打鬧嬉戲,連他的舍友魯埃德都沒有如往常那般早早回來,但是裡德爾還是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樣,在洗漱過後,坐到了書桌前,翻開今天的筆記和課本複習學過的内容。
當他的眼神瞥到那行記載着曼德拉草生長特性的文字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下午和伊麗莎白的那場被打斷的議論。
他贊同她的部分觀點,人們因為私心推舉某人登上了神位,又因為利益的沖突和妥協塑造出一個個用于規訓後人的“偉大”的人物。
若有必要,他願意利用這種失真作為自己的武器以達到他永恒的目的,但他拒絕成為失真本身。
“隻是......”他又憶起她口中的“在意”,那是一種依賴他人的生存,他在心中否決了新的選擇。
這時,他覺得自己基本理順了令他感到困惑的問題,卻在下一秒因為莫名出現在筆記上的畫像而張大了瞳孔——他竟在不知不覺間畫下了她的側臉。
裡德爾閉上眼睛,深呼吸幾下以後惱怒地翻過了那頁筆記,卻在幾分鐘以後再次打開它,在畫像的下方模仿伊麗莎白的筆迹遲疑着寫下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