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但清脆的聲音突然從電視機中傳來。
在夏宴即将站直身體的一刹那,雪闆上方的固定器在這恐怖的沖擊力下竟然被撞斷了!
原本固定在闆面上的左腳失去了支撐,整個人像塞進洗衣機高速甩幹後又被扔出來般,夏宴裹挾着冰碴子側滾出去,“啪”地撞上賽場護欄才停下。
雪闆跟着狠狠砸地,卷起目測五米高的雪牆,場邊觀衆伸長脖子還沒看清楚就被呲了一頭一臉。
酒館頓時鴉雀無聲,隻是電視機裡脆裂聲響起的瞬間,吧台裡也發出了同樣一聲刺耳的咔嚓。
酒館裡的客人終于從大跳台正式賽事中第一個嘗試轉體1440的失敗中驚醒,這聲脆響原來是酒保捏碎了手裡的冰球。
醉醺醺的客人手上酒瓶子都來不及放下,就看到雪塵散去後露出的那塊雪闆上深可見闆芯的一道劃痕,頓時目瞪口呆。
“我去闆被造成東非大裂谷了這得多能折騰!”
“紅牛怕是也沒想到看上的滑手居然折在了預賽上。”
“這麼多老将都做不出來1440,她一個沒進到前100的小崽子怎麼做得出來。”
“看她拍了那麼多大片,但能拿出的獎卻沒幾個,前面紅牛還吹什麼無冕之王。”
“無冕之王?你看到她的膚色頭發沒有,亞裔都沒有拿過幾塊獎牌,那些大片别不是找的替身!”
“你是說那些火辣的功夫甜心嗎?”
大廳裡再次喧騰起來,這時候沒人注意到在固定器飛出鏡頭外的瞬間,酒館門口就挂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吧台已經空無一人。
電視機依然盡職盡責直播賽場發生的一切。
在雪場急救擡着擔架沖進來之前,夏宴就慢吞吞地扒開雪堆半撐着坐起來了,實際上這會兒腦袋還處于被摔懵的狀态,唯一的反應就是還好戴着護臉,誰也不認識誰。
觀衆看到她坐起來後就自發保持了安靜,偶爾有幾聲輕佻的口哨。
夏宴的教練終于沖到了落地區。
記者一窩蜂圍了上去,夏宴在長槍短炮白光狂閃的中心松松散散拎着個摔斷的固定器,極為不耐地皺了皺眉頭。
就是這麼個玩意,讓1440功虧一篑了。
教練覃辛絮絮叨叨的聲音一直在耳邊陰魂不散。
“還活着?”
夏宴把雪闆脫下反手插進雪堆裡,将固定器向眼前的教練丢過去。
“在跟鬼說話?”
“腿怎麼樣,痛不痛?”覃辛讪讪後退一步,避開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固定器。
“沒感覺。”
“雪闆壞了要不咱明天不比了,反正這場公開賽第一的積分也不夠你沖進榜單前100。”
覃辛看見自家選手都沒分自己一個眼神,借着身旁醫療小姐姐的攙扶,施施然單腿蹦着,就下場去了。
隻留下自己和那個被嫌棄到死的擔架。
哦,也沒有給雪闆收屍。
覃辛倒是不意外,又惹毛這祖宗而已。
這祖宗平時看着性子冷淡得要成仙了,其實脾氣壞得要命,經常惹一身麻煩回來,在滑手圈被小人一渲染,現在可以稱作惡名遠揚了。
比如這次山裡摸爬滾打一個月,好不容易個人特輯拍攝結束,贊助商大手一揮安排了個南島一周豪華遊。
結果豪華遊還沒開始,覃辛就被國内體總的電話打爆了,打開手機一刷就是鋪天蓋地的視頻。
視頻戳開就是自家祖宗的臉。
很明媚的一個下午,鏡頭有點晃蕩,能夠很強烈地感受到視頻拍攝者激動的心情。
但小祖宗面無表情,下颚線清晰且堅冷,此時背景裡傳來一聲磕磕絆絆的中文問好,聽起來就是個年齡不大的小姑娘。
小祖宗聽到這句問好後眯起了眼,端的是一個字正腔圓,語調沒半點波動。
“我眼瞎?”
這句話廣大外國網友當然聽不懂,隻覺得一股極端不友好的兇狠氣撲面而來。
于是馬蜂窩就炸了。
覃辛也炸了。
“這是結仇的第幾個南島選手了?”
“人家瑞貝卡好好地給你問好,還專門用中文,你回的人家——”
“她先罵我的!她打手勢偷偷罵人!”夏宴頭都不擡,理直氣壯。
“那你罵得好,不是,你就不能換個沒有記者的地方再報仇嗎,非得當面怼回去?”
好巧不巧打招呼的瑞貝卡,這個賽季積分榜排名位列第一,超了夏宴整整一百個名次,媒體與民衆的天生寵兒。
網上輿論一邊倒,消息甚至還傳回了國内,覃辛焦頭爛額,夏宴倒是毫不在乎。
我又不是職業運動員,我為自己滑雪。
輿論幹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