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淺安靜地低着頭,狐疑地打量着面前黑漆的一塊,像是小貓兒,面對未知食物時要先搖頭晃腦的圍着它轉兩圈,再用自己小爪撥弄幾下,舔舔之後,才肯嘗試。
藤田沖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爾弋額頭上滴着冷汗,坐立不安的想要說什麼,又怕他生氣,不敢插嘴。
地下室那邊已經亂成一鍋粥。
小泉淺咽下鵝肝,擡眸,認真道,“我可以自己吃。”
藤田沖捏了捏她的細嫩的臉頰,“算了吧,我可不想家裡的馬桶又堵了。”
“我會好好吃飯的,你要是忙的話···”
甜軟的嗓音還沒說完就被藤田沖打斷,他笑了笑,不在意道,“隻是一點兒小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可是,庭月和别人打架了···”
“我又不是警察,找我也沒什麼用。”藤田沖拿着湯勺,盛了一小碗銀耳燕窩羹,“銀耳補血,燕窩益氣,嘗嘗?”
小泉淺搖搖頭,拒絕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他好像很着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爾弋見有人幫自己說話,連忙壯着膽子,焦急道,“少爺,幸村老先生也過來了,他們要帶走筱田兮,您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框——’的一聲,毫不留情地打斷。
藤田沖端在手中的銀耳燕窩被潑在了爾弋面無表情的臉上。
碗砸在地毯上,讓整個氛圍都緊張起來,空氣安靜的窒息。
小泉淺沒有說話,臉色瞬間蒼白。
爾弋柔順的黑發被淋了個透,燕窩順着發絲滑落在側臉和脖頸處,黑色的西服領濕漉漉的,眼皮還搭着熟透的銀耳,看起來狼狽極了。
藤田沖掏出手帕,擦了擦指節上被濺出來的汁水,斜睨了對方,唇角的微笑突然添進去一絲冷意,“還着急嗎?”
爾弋當即單膝跪在地上,恭敬的垂頭,屏住呼吸,“屬下不敢。”
“不着急就滾出去。”藤田沖将手帕随手甩到他身上。
“是。”
小泉淺眼簾半斂,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餐廳再次寂靜下來,藤田沖重新用自己的碗盛了一勺湯,耐心地誘哄,“先吃飯吧。”
安靜的空間有了‘啪嗒’的細微聲響。
一顆顆圓潤透明的液體,從小泉淺小巧秀氣的鼻梁砸落下來,多的像是要濕透她病号服上裹着那件厚實的毯子。
藤田沖頓住,一時間沒有說話。
反應過來,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他着急地捧着對方的臉蛋,想要擦幹白皙小臉上的淚花,卻忘了自己剛剛把手帕用了,隻能手慌腳亂地用指腹,輕輕抹去冰涼的淚。
“你剛剛大病初愈,我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煩你,所以才生氣···”
“呐,阿沖~”哽噎的哭腔。
小泉淺紅的眼圈,羽睫顫抖地望着他,“我想離開~”
“想離開這裡,好。我這就安排,你想去哪裡?我陪你。确實,這段時間發生的煩心事情太多,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泉淺扯着他的衣袖,使勁兒的搖頭,脆弱地哭個不停道,“我想離開這裡,一個人~”
她面對不了他們。
無論是他,還是阿征。
藤田沖面色大變,沉聲道,“不行。”
略顯強勢的口吻讓小泉淺怔住。
“阿淺,現在各個世家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你一個人離開太危險了。”
藤田沖這句話雖然說的口吻不重,但是十分的生硬。他盡量在臉上維持着微笑,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陰森,不至于吓到對方。
小泉淺眸子裡的光芒黯淡了幾分,翕張着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神情悲傷,欲言又止。
可是···你之前明明說···你已經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阿淺,忘掉那些不愉快,我們重新開始不好嗎?等你傷好了,我們就離開日本,去一個新的地方,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陪着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留你一個人了。”
他說的那樣動情,那樣美好,讓人禁不住地向往,甚至幻想。
“阿沖···”
“嗯?”藤田沖溫柔的應聲。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了~”
做不到陪着他,不讓他一個人。
做不到守着他,不讓他孤孤單單的。
是她啊,從一開始的,害的阿沖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人是她···
她是個劊子手。
他那麼好,可是她傷害了他。
現在還留在這裡,她還要拖累他到什麼時候···
小泉淺的聲音細弱蚊聲,如果不側耳傾聽,根本聽不到,悲傷的快要哭出來,“嗚嗚嗚~我隻想和祖父離開這裡~”
卑微的話帶着小心翼翼的請求。
“我沒辦法無視祖父對你們家做過的事,我也做不到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都是你殺害祖父的一幕。阿沖,讓我走吧~好不好?我好難受,嗚嗚嗚··難受的呼吸不過來,我原諒不了自己···”
脆弱的哭聲已經承受不了太多,似乎再多一點,就會成為壓垮她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的崩潰。
“我想離開,我隻想離開~”
“阿沖~”
“嗚嗚哇哇哇,讓我離開~”
藤田沖的眼圈紅了,心口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揪住,疼得他呼吸不過來。
他的阿淺那麼難過,那麼傷心,可是他自私的什麼都做不到。
還要狠心地将她囚禁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