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時不敢掉以輕心,執起一盞螢燈花照亮,沿着院牆仔細查探。
多走了一小段,她又唯恐是調虎離山,便讓傀儡木人替她巡查,自己依舊回到殿外,守好漉月與崔寂。
估摸那黑影也甚為意外,為何裁月已經走了,南殿結界仍舊嚴實得如鐵桶一般。
崔雪時飛身上了屋頂,瞥見那東西将花圃泥土拱得七零八落,不覺嗤笑一聲。
她是木靈根,天生與草木交感共鳴,那東西在土裡鑽來鑽去,分明是個土靈根,又豈能在她手上讨得好去?
隻是,這等宵小,為何能穿過裁月尊上布下的結界?
難道他是從地底下鑽過來的,結界在地下便不生效了?
崔雪時沒有露面,僅以靈力馭使藤蔓,拴住傀儡木人的頭腰四肢,堵住了那黑影的路。
那東西眼看逃不掉了,隻好縮入土中,閉氣裝死。
傀儡木人出手極快,揪住一個毛絨絨的耳朵,便把他揪了出來!
原來,是一隻人形鼠頭怪。
“放開我!放開!你這個臭女人!”鼠頭怪身材短小,被拎到半空中,急得雙腿直蹬。
“放開你也可以,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崔雪時從樹上落下,手中多了一柄新的草葉鞭。
鼠頭怪不僅腿短,手也很短,想捂住生疼的耳朵,舉起來卻夠不着。
崔雪時心道,寰日山的散修,究竟都是些什麼怪胎:“你姓甚名誰,是何種怪物,為何來南殿?”
鼠頭怪氣急敗壞:“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寰日宗排名第二的禦靈師,鼠耳!南殿兩個月字輩歹人殺我兄長,我要替我兄長,報仇!”
崔雪時言出必行,命傀儡木人放下他:“你兄長又是哪位?”
鼠耳痛得厲害,用力揉了揉那毛絨絨的耳朵:“寰日宗排名第三的禦靈師,蝠牙!”
崔雪時聽了發笑,這鼠頭怪竟是那蝙蝠怪的弟弟,蝠牙已死,他來尋仇倒也說得過去。
“那誰是排名第一的禦靈師?”她邊問邊聚起了靈力。
“自然是裡頭那個。”鼠耳面露兇相,“不過,她馬上就要死了!”
“我看是你就要死了!”崔雪時催化草木,藤蔓交錯生長,将鼠耳圍入其中,“快說!你用何種方法穿過了結界?!”
“區區結界,也想困住——啊啊啊!”鼠耳故技重施,企圖再次遁地,不料被萬千根系縛住了手腳。
藤蔓之外,草葉鞭傳來裂空之聲,崔雪時沒有耐心跟他耗:“說是不說?!”
鼠耳一計不成便隻想逃,沒想到此女看起來溫婉可人,脾性卻如此之大,他越掙紮,藤蔓就絞得越緊,裹着他粗短的身材,恨不得将五髒六腑悉數絞爛。
“我說、我說!”他害怕極了,耳朵上的絨毛也跟着抖動,“我……唔、唔唔……”
眼看他就要吐露出真相,聲音卻突然模糊起來,崔雪時聽不清,上前幾步,發現鼠耳變得像一隻吸飽了血的大蚊子,通體都散發出詭異的紅光。
她疑心有詐,連忙後退,說時遲那時快,鼠耳整個身體團成了球,滾到她跟前,忽的就炸了!
霎時間,鐵花一般的熾烈火光耀得眼前一片璨白,崔雪時隻顧得上遮住頭臉,不算靈活的身體幾乎全部曝露于白光之下。
白光之中,靈力凝成萬千細針,穿過藤蔓,紮向了她!
“唔呃——”
崔雪時隻覺四肢百骸都被紮了個對穿,若非她及時運功抵禦,隻怕周身靈脈已被紮斷。
“孽畜!”裁月淩空現身,廣袖一揮便使地面裂了處口子,他将碎得七零八落的鼠耳踢進去,仍它再有什麼後招,都隻能充作花肥。
崔寂聽到炸裂聲,即刻跑出,卻隻見師姐如一隻斷翅的蝴蝶,枯萎般的倒了下去。
“師姐!師姐——!”他接住崔雪時,慌亂大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鼠耳是顆棄子,這幫烏合之衆,竟使上這等下作手段!”裁月恨道,他們已經足夠小心,僅因崔雪時心思單純,才着了他們的道。
“既無恒強,亦無恒弱,寰日宗為何要定下,強者可以肆意淩虐弱者的規矩?”崔寂心痛如絞,沖裁月嚷道。
“你懂什麼?!滾開!”裁月同樣生氣,一腳踢開他,試圖救治崔雪時。
崔雪時這具身體,是耗了漉月半條命換來的,即便裁月沒當過爹,也未對崔雪時産生真正的父女之情,但他也絕不能容忍這具身體有恙,不能讓漉月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
方才白光中凝結的靈力絕不是鼠耳的,否則鼠耳已死,它的靈力自會消散。
裁月施展禦器之術,想将那萬千細針逼出崔雪時的身體,但幕後的施為者料到他會如此做,那細針卡進靈脈便生出倒刺,強行抽出,會讓崔雪時靈脈盡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