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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鐳缽街出租屋的時候已是深夜。這個點的大街上卻依舊有不少流浪者遊蕩,他們沒有家,沒有工作,更沒有人生的指望,每天都在街上晃悠,面色陰沉慘淡,有時候還會瞄準路人進行搶劫,中島敦跟在佐藤陽翔身邊行走,覺得自己像獵物似的,被盯得頭皮發麻。
“佐藤先生,怎麼感覺大家都在看我們...”他說着,不自覺握緊了佐藤陽翔的手,“而且視線都怪怪的...”
“沒事的,我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年,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向我打劫了。”佐藤陽翔面色如常,“這裡的人很和善的,他們可能隻是覺得有人半夜不睡覺很奇怪吧。”
可是他們不是也沒睡嗎?!
中島敦不由得有點後悔自己剛剛說的大話了。
半小時前,他剛獲得了可以和佐藤陽翔任性撒嬌的機會,所以一時熱血上頭提出了想送對方回家的要求。說是“送”佐藤陽翔回家,實際上是想盡可能拉長一些呆在佐藤陽翔身邊的時間。
佐藤陽翔有點驚訝:“你想送我回去?可宿舍和鐳缽街完全是兩個方向吧?你要走很久才能回去哦?”
中島敦有點緊張:“我沒關系的,聽、聽說鐳缽街附近不太安生,所以我覺得已經這麼晚了,我還是陪佐藤先生一起回去比較好...”
“唔...你願意的話,我倒是無所謂。”佐藤陽翔說着,剛準備動身離開,忽然注意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追随着自己的手。
中島敦想的其實是,佐藤陽翔剛剛拉住了自己的手,可能蹭到了自己掌心的灰煙;但佐藤陽翔卻會錯了他的意思,直接問道:“要牽手嗎?”
“...?!!”
中島敦差點被天降的驚喜砸暈。
——于是就演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佐藤陽翔早就已經把鐳缽街附近找麻煩的流氓揍得找不着北了,更是在這一帶的黑|幫中成了人人避諱的存在。一說“佐藤陽翔”這個名字,大家可能還沒什麼反應;但要說到“那個金眸青年來了”,流氓們就紛紛默認,惡魔即将出現。
不少人還會排隊給佐藤陽翔送保護費,原本掙紮在底層的小混混大野光極也憑借着好友的名聲,一躍成了鐳缽街幫派中的座上賓,從此再沒被任何人找過麻煩。
和佐藤陽翔關系不錯的人,在這裡就相當于擁有免死金牌。
他們會一直盯着中島敦,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在日本,如果是純正無異心的好兄弟,頂多會在大馬路上勾肩搭背;雙手緊握的姿勢,一般都是在情侶之間使用的。
如果是好兄弟的話,十指相扣不是有點太奇怪了嗎?!(當然,前提是佐藤陽翔有這類常識的話。)
因此,他們看着中島敦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肅然起敬了起來——就算他現在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像是剛從火堆裡打過滾,還剪着一頭奇怪的劉海,臉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别的過人之處……
但能征服金瞳惡魔的家夥,一定很不簡單!
佐藤陽翔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腦内頻道已經豐富到了這個地步。
他抵達出租屋的時候,發現室内已經亮燈,門口還停着大野光極的摩托車——這是一輛新的改裝摩托,好像最近确實有聽見他要換車的傳聞。東方仗助還在此過程中幫了他不少忙,最後兩人商定給這輛富有創新性和冒險精神的摩托車取名“佐藤一世”。
不過因為這名字太土,佐藤陽翔至今仍拒絕乘坐這輛摩托。
中島敦也注意到了這輛車,不由得問:“佐藤先生家裡是有客人嗎?”
“嗯,有朋友來了——沒什麼,估計又是來我這裡通宵看賽馬的吧,他們最近好像很沉迷這個。”
混混日常四件套:打遊戲、看賽馬、打牌、騎摩托。
幸而大野光極相對其他暴走族來說,還算是個心地善良的正常人。東方仗助也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身份就對他産生有色濾鏡:因為外公從小教育他交朋友要看中的是對方的内心,而不是表面的身份——在來到橫濱後,大野光極當仁不讓地成為了繼佐藤陽翔外,和他關系最好的第二個朋友。
在佐藤陽翔忙着上班的時候,大野光極就陪着東方仗助一起玩,兩人現在已經完全臭味相投了。
“我已經到家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不要緊嗎?”佐藤陽翔問,“現在時間很晚了,如果你想留下來也可以。不過那兩個家夥可能會鬧得很晚,我倒已經習慣這種噪音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忍受。”
中島敦急忙擺擺手:“那怎麼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也行。如果路上有人找你麻煩,你就給我打電話。”佐藤陽翔松開握着他的手,中島敦瞬間感到失落和不舍的情緒填滿了他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