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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陽翔動了動回溫的手指。他的身體因為死而複生,遲鈍地變得溫暖了起來——這次複生的感覺和上回在神社裡的感覺不太一樣,如果非要用文字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被潑一盆冷水醒過來,和在被窩裡自然做夢醒來的區别。
不過,他現在很忙,沒有空繼續停留在自己的過去,雖然這個【過去】多出了一個名為【系統】的奇怪東西,但他并不打算繼續探究下去。芥川龍之介現在應該就在自己的身邊,他們一起通過空間異能傳送到了白繭裡,然後佐藤陽翔就陷入了過去的迷夢。
說明每進入一枚白繭,他的意識都會短暫地附身到過去的自己身上。
——沒錯,這并不是虛假的幻境,而是意識附體。
佐藤陽翔試探了一下自己穩定的脈搏,然後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果然是疼的——自己并不是在簡單地“做夢”:雖然另一個世界的本體,可能确實尚處昏迷之中,但他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并不是虛幻之事。
冰冷的手槍,強烈的血腥味,以及噴滿血迹的門扉。
這些異常都與他的記憶巧妙地重合了——隻不過多了一絲出入的地方。在佐藤陽翔的記憶裡,出租屋的門扉上确實存在着洗不清的血迹,但成因與他無關,據說是上一名房客自殺後留下的痕迹。
現在想想還真奇怪...自己當時應該正處金錢自由的階段,怎麼會租一間死過人的房子呢?
佐藤陽翔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不能再繼續深想下去了——盡快回到現實與芥川龍之介彙合,想辦法離開藍色傳送口,才是眼下最急迫的事。
于是,他咬咬牙再一次舉起了那把槍——帶着硝煙氣息的槍口此時正對他的心髒。
然後又是砰地一聲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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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類儀器滴滴答答地響着,走廊上的腳步聲來回響動,空氣中彌漫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門被推開後,有人進來搗鼓着什麼東西,同時伴随着一陣惋惜的竊竊私語:“這名病人年紀輕輕的,真可惜啊...”
“怎麼就想不開自殺了呢?要不是被人及時發現,估計現在已經死了吧…”
“是啊,聽說子彈離心髒隻有幾毫米,稍微偏移一下就慘了。”
“唉...”
直到醫護人員的八卦聲和腳步聲漸行漸遠,門扉被重新合起的時候,佐藤陽翔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目無神地注視着頭頂的天花闆,面容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嘴唇也因為缺水而幹燥起皮,反正看起來非常凄慘。
“......”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死成。
佐藤陽翔可以拿港口mafia的名譽起誓,自己的槍口絕對沒有錯位,百分之百對準的是自己的心髒。但巧合的是,子彈卻避開了非常關鍵的部位,驟然響起的槍聲正好被附近夜跑的熱心市民聽見,這才把渾身是血的自己及時送入了醫院。
現在好了,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想自殺。
好心的織田作之助是佐藤陽翔目前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他在第一次聽到佐藤陽翔自殺的消息時,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畢竟在他眼裡,佐藤陽翔如果真的厭世了,比起自殺,他應該會先想方設法創死所有人才對。
自殺這種充滿自毀意味的行為,與佐藤陽翔的性格并不符合:佐藤陽翔活着的時候從來不會思考什麼活着的意義,雖然他有時候也會和瘋子一樣冒着生命危險尋找刺激,但絕大部分情況下,他都對自己要做的事有一定把握。
能面不改色地說出“如果我把大家都殺了,大家呆在一個沒有我的陰間,那我怎麼不算無痛自殺了呢”這種缺德話的家夥,會在出租屋裡突然舉槍自殺?别開玩笑了。
織田作之助将裝着橘子和葡萄的果籃放在他的床頭,果不其然收到了對方感激的眼神。
“...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織田作之助歎氣。
佐藤陽翔雖然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命,但距離身體好全還早得很——胸口中彈可不是鬧着玩的事。
“...謝了,我以為你會問我原因。”佐藤陽翔艱難地發聲,一呼一吸間傷口還疼着。
“我确實很好奇,但你不願意說的話就算了。”
佐藤陽翔當然不可能向别人坦白。
...如果他說自殺是為了返回另一個世界的話,織田作之助應該會推薦佐藤陽翔好了以後再去挂下腦科,或者選一家精神病院安享晚年吧。
就在這時,病房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叩響了。
佐藤陽翔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情。
現在早就已經過了院長日常巡房的時間,主治醫師和護士應該都檢查過自己的狀态了才對——這種情況下,除了織田作之助外還有誰會過來看望自己呢?
織田作之助顯然也不覺得佐藤陽翔會有什麼朋友。作為港口mafia,在遇難的第一時間,比好友更快抵達的可能是敵人報複的子彈——但【天衣無縫】并沒有做出危險的預示,織田作之助這才直接把門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