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室裡陽的光非常充足,加之保持得很幹淨,就連空中飛舞的灰塵都極少,目光所及一片澄澈。
李嘯行說自己不參與隻看看,卻翹着二郎腿把談話席的幾個文件看了個七七八八。
說是舉報,其實是紀委在進行例行基層調研時,收到兩名學生寫的意見反饋。學生也沒指名道姓,隻說覺得加班制度不合理,希望能有倒休的選擇。
學生對這方面的法律不敏感,提意見也沒提到點子上。此事可大可小,但看目前紀委嚴陣以待的狀态,是想盡量往大了追究。
李柏舟緘口不言,大概是不肯遞這刀子出去。
李嘯行合了文件冊,擡頭對吳部長笑了:“這麼個事兒,至于談兩天嗎?今天下午開個會讨論一下吧。”
吳部長猶豫了一下:“書記這幾天不在……”
“你談話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把事實搞清楚嘛,開個會就什麼都清楚了……”李嘯行說着起身要走,“不行就把學生也叫上,當面談一談。”
“那可不行李總,”吳部長趕緊攔,“我這兒的資料您就當沒看過,千萬别……”
李嘯行哂然一笑,拂衣出了門。
看他走了,吳部長不由長長舒了口氣。
與此同時,李柏舟也輕輕地呼了口氣,小心地活動了一下左邊肩膀。
兩天了,一上班就來談話室報到,下班才被放行。他晚上還要處理白天的工作,睡眠稍有些不足,剛才也算是強打精神。
吳部長倒是很有人道主義精神,将他照顧得挺好。
但也僅限于對普通人來說的挺好。
這個房間夠暖和,他活動量也少,這方面來說倒也算被迫休息。
隻是坐在這兒保持同樣的姿勢久了,身上還是有點僵硬難受。
好在,等來了李嘯行,估計這談話也快結束了。
李嘯行剛才既然開了口說要開會讨論,必定稍後就會下發會議通知。到時候有什麼問題對策,攤開了說清楚便是,總不至于全都懸在他一個人筆下了。
李柏舟推開面前的兩頁紙,百無聊賴地去望窗外。
這個談話室設置在辦公樓一樓,而外面的廠房窗子開得高,從這個窗戶向外看去,隻能看到一片灰色的廠房牆壁,實在沒什麼好風景可言。
但李柏舟無所事事,還是默默望了許久。
望着望着,他忽然覺得窗外的風裡翻滾着飄過幾點灰白色。
是……下雪了嗎?
李柏舟皺起眉,可是此刻外面分明陽光透亮,穿過玻璃在房間裡投下窗框的影子。
不是雪,那是什麼?
李柏舟猛地起身,想要繞過桌子去看。
他的動作把吳部長吓了一跳:“舟總,你……”
他話都沒問完,就發現李柏舟猝然睜大眼,一臉震驚之色,連忙也回頭去看。
這下不用李柏舟說話,他也能瞧見外面發生了什麼。
因為陣陣北風已經裹着肉眼可見的灰黑煙塵從窗外翻騰而過。
與此同時,消防車的警報聲也遙遙響起。
“哪裡着火了?”李柏舟問出來才發覺自己問錯了人。吳部長一直和他在一起,怕是比他還更茫然些。
“我去看看。”李柏舟改口說。
吳部長梗了一下,發現李柏舟沒等他說話拔腳便走,無奈歎道:“一起去吧。”
說話間李柏舟已經打開了談話室的門,門外雜亂的腳步和呼喊聲也随即傳了過來。
李柏舟側耳聽了一下,沒聽到火警警報聲,便直接穿過樓道向樓外走去。
有辦公樓裡的員工看到他,停下來打招呼:“舟總。”
“哪裡起火?”李柏舟腳步不停地問道。
“好像是加工車間,我們在樓上看到冒煙了!”
加工車間主要負責切割和簡單的焊接工作,不涉及太多的化學用品,但機器設備不少,加工時也難免會有火花。
是電纜老化燃着?還是氣體瓶出問題?李柏舟一邊走一邊想着,拐過辦公樓的路口,便看到滾滾濃煙從車間的窗子冒出來。
這是……他停了腳步,眯起眼睛。
那個窗子不是生産車間的窗子,而是輔房的。
車間的輔房一般用作辦公場所和倉庫,是不進行生産的,使用率并不高。
那裡為什麼會起火?
李柏舟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忽然腦中一驚。
他想起之前李嘯行跟他說過因為宿舍緊缺,安排了一些工人暫時住在輔房裡。
後來于秀麗也來問過一次,問這些人該怎麼管理,要不要收宿舍費。
他當時不想和李嘯行争辯,打算先放一放,回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