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詹森照例上前幫李嘯行拿水杯和筆記本，李嘯行卻已經自己拿了起來。

“你來我辦公室一下。”他對詹森說。

詹森沒說什麼，隻點了點頭。

他瞥了眼李嘯行旁邊的位置，李柏舟一手撐着頭在跟老李總交流文件裡的什麼問題，紙頁翻得嘩嘩響，似乎對這邊的動靜毫無所覺。

李嘯行的辦公室是他今天一早就來收拾好的，桌面擦得光可鑒人。李嘯行随手把東西都放在桌上，示意他坐對面。

“小詹，你來咱們單位幾年了？”

“快三年了，”詹森想了想，補充道，“來集團這邊是兩年。”

李嘯行點頭：“跟了我這麼久，你對自己的職業發展有什麼規劃，或者想法嗎？”

詹森稍微躊躇了一下，很快笑着答話：“那還不是全聽李總安排。”

“聽我安排？”李嘯行挑了下眉。

“對啊，這些年我一直都聽您安排的嘛。”

他這話說得有些含糊，但李嘯行卻能聽出言外之意。

當初成立集團的時候，詹森還是廠裡頂不起眼的一個孩子。

是有一天李嘯行把他從司機隊裡挑出來，問他願不願意跟着自己去新組建的集團總部。

也是李嘯行一點點教給他行政助理的工作，帶着他去見客戶去參會，派他去聯絡各級領導員工，讓他成為公司幾乎人人都認識的這個“小詹”。

那個時候，詹森有點苦澀地想，挑中他的那個時候，李嘯行是怎麼想的呢？

兩年了，這種披星戴月，提心吊膽，如同走鋼索一樣的生活，他堅持了兩年了。

他不是沒想過放棄，隻是他身後本就沒有退路。

李嘯行半天都沒說話。

詹森把目光的焦距放在桌面的某一個點上，等待李嘯行親口裁定對他的宣判。

“你到基層去鍛煉鍛煉吧。”李嘯行終于開了口。

詹森本來心裡七上八下的，聽了他這話倒放下了心來。

其實李嘯行上位這麼多年，并非沒有被傳過花邊新聞。林林總總的，主角從車間小妹編排到部門部長，算算怎麼也有五六次。

李嘯行的反應從來都是置若罔聞，避嫌當然也會避，但合理的工作交流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排斥。

隻是，詹森這個位置，和其他人似乎又不太一樣。

所以李嘯行此舉并不難懂，将詹森推到和其他人一樣的位置，這個問題自然也就回到了他能處理的範圍。

“那李總，”詹森保持着微笑擡起頭，目光十分堅決，“我想去營銷部門。”

李嘯行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營銷部，是李嘯行在生産單位結束試用後，申請轉崗的第一個部門。

從那個時候起，他一步步實現了自己“銷售成為公司主導”的理念。

如今公司的銷售副總文總年齡也不小了，還在每日跑外聯絡。營銷部的張部長則負責對内銜接和内部管理工作，目前看來，運轉得沒什麼大問題。

張部長是位女性，頭腦清晰做事果斷能力也強，李嘯行已經有意讓她也逐步地去外面跑投标工作，未來或可接過公司銷售工作的擔子。

如果……李嘯行常常有些遺憾地想，如果公司裡沒有盛傳他和張部長關系暧昧就更好了。

似乎在職場中，人們對女性的惡意總是更多些。

而因為自己的經曆，李嘯行也一直鼓勵年輕人去銷售部門曆練一下。

如今詹森想去，他當然不會不準。

但詹森到底在想什麼，他卻有些拿不準了。

“去填轉崗申請，按程序來吧。”李嘯行最後說。

詹森出去之後，李嘯行打了内線電話，想問問李柏舟的意見，居然沒人接。

他又換手機打，李柏舟這次接了電話，平平淡淡告訴他，自己跟着老李總去本市的一個兄弟公司考察，現在在車上。

“考察什麼？”李嘯行奇道。

“績效考核方案啊，書記不是說要改嗎？我去學習下别的公司的管理經驗。”李柏舟答得一本正經，李嘯行卻覺得字裡行間都是吐槽。

“……那你，學習愉快，”李嘯行笑了一聲，“我是跟你說一聲，剛才跟小詹談了談，他說想去營銷部。”

李柏舟在電話沉默了一會兒。

李嘯行想起之前李柏舟三番五次提醒自己留意詹森的定位，自己卻一直拖延。加上老李總這會兒可能就在李柏舟旁邊，不由有點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