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行:
你送來的東西都已收到,我并不需要這麼多,不用再破費了。
也不要,再勸我了。
你無非是想說,人生處處有波折,一時困境不算什麼,隻要心存希望,意志堅定,總能獲得光明……這些老生常談我當然都知道。
隻是我也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晰地知道,人的身體,确确實實隻有一個。
它一旦損壞了便不可能複原,再心存希望、再意志堅定也不行。
它不像我們那個靈魂、那顆心……那些無形的東西,傷痛破碎再多次,總還能慢慢地合攏。
用不着安慰我了。
我的身體情況,醫生已經說得很清楚。最好的期許,不過是有一天自己能站、能坐、能走。
這幾天躺在床上,腦子裡總冒出奇怪的字眼,什麼“出師未捷”,什麼“僵卧孤村”,自己都覺得好笑。
可笑在這個年齡,我已經開始不斷地想着來生。
可歎縱然千萬不甘,終究無法左右命運。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妨清清楚楚地告訴你。
從進廠那天起,我便十分仰慕你。
人的感情十分莫名,可能隻起源于普通日子裡的平凡一瞥,便無法再忘記。
那天坐車剛到廠門口,大家從大巴上下來,是你幫我提了把行李。
你肯定不記得了。
你身邊總是簇擁着許多朋友,總是很熱鬧。
而我則是寂靜的。
這道寂靜的目光,曾經默默追随了你許久。
直到那天看到你掉了錢包,我才終于鼓起勇氣,寫了那封信給你。
簡而言之,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
這短暫的兩年,你便也當它隻是我處心積慮,煞費苦心的一個笑話,讓它過去吧。
我已經跟爸爸商量過,如果康複效果不好,我會回老家去休養。
或許就不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