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衆人打過聲招呼,虞薇念這才細細打量起破廟。
許是破廟荒廢的年頭太久,無人修繕,大門長年累月的被風雨侵蝕,如今隻剩了半扇,殘破不堪。
再往裡走,就見房梁和四角都結了蛛絲,蛛絲上,有蜘蛛正緩慢的往下爬。
破廟的大殿内,是尊灰敗的菩薩像。至于是哪尊菩薩,虞薇念并不認識。
菩薩像的下方,張缺了腿的供桌上擺着香爐,裡面的香灰已凝結成了塊。香灰上還插着三根香,燃的隻剩一小截早就失了顔色,也不知是過了多少年月。
“阿,阿嚏!”有人打了個噴嚏。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家夥兒身上的衣裳全都濕了個透,有的還在往下滴着水。
“趕緊生火将衣裳烤幹咯,若再這麼捂下去,非得生病不可。”
姚娘子環顧四周,又看看了廟外的大雨,愁眉不展:“外頭下這麼大雨,那些枯葉樹枝啥的,早就被淋濕了。我們……我們拿什麼生火。”
婦人還在憂心忡忡,虞薇念突然起身,走到了那尊菩薩像前。
就在衆人以為虞薇念要弓身拜上一拜,祈求菩薩保佑時,忽見虞薇念彎下身,徒手去掰菩薩前的供桌。
供桌的桌腿裡早就被白蟻蛀空,虞薇念隻是輕輕一掰,就掰下了一條桌子腿。
此舉吓壞了衆人,紛紛上前阻止:“虞小娘子,這可使不得!這供桌要是拆來當柴火燒,菩薩是要怪罪的!”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阿念年紀輕,不懂事,菩薩您就原諒她這一回。”
李氏知道虞薇念是個有主意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用意,便沒有阻止。隻跪倒在菩薩像前,雙手合十抵在胸前,嘴裡不停的祈求菩薩原諒。
衆人這一通操作,将虞薇念給氣笑了。
虞薇念本想說要相信科學,不要封建迷信。可一想到自己穿越這事兒,還是改了口:“諸位,都說上天有好生之得。如今我們衣不遮體,食不果腹,也沒見菩薩憐憫我們給送些衣裳和吃食來。這大雨來的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若是再不生火将衣裳烤幹咯,等染上了風寒,咱就等着病死後去西天陪菩薩咯!”
“這供桌早已朽爛不堪,我們借來生火,也算是給菩薩積了功德。我覺着,菩薩非但不會怪罪咱們,說不定還會謝謝咱們呢!”
虞薇念說完,不管衆人答不答應,繼續拆着供桌。
“虞小娘子,你去那邊坐着,我來!”謝惟安不知道虞薇念說的在不在理,他隻是覺得反正供桌已經被拆了,裝也裝不回去,不如拿來生火,将濕透了的衣裳烤幹要緊。
見謝惟安下場,徐四也過來幫忙,邊拆着供桌邊打趣道:“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們這一行人共有八十條命,得是多少級的浮屠。隻是一張破爛的供桌,便能救了咱們的命,菩薩啊,是該謝謝咱們。”
“哎!”
見事已至此,年長的長輩們又是一番禱告,求着菩薩不要怪罪。又說等來日,若是再經過此地,必會給菩薩送上個新供桌,雲雲。
大雨一直下到天黑才停。
隻在早晨喝了一碗野菜湯的衆人早已饑腸辘辘。
有熬不住的漢子們一商議,準備抹黑出去尋些吃食。
“虞小娘子,我跟文春幾個去尋些吃食!”
虞薇念看看了廟外的夜色,又看了看衆人虛弱的模樣,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莫要跑的太遠,你們,小心些……”
幾人示意知曉後邁出廟門,消失在黑夜裡。
“這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外頭伸手不見五指,哪能尋到什麼吃食?這才下過雨,地上泥濘濕滑,别到時候吃的沒尋到,人還磕着摔着了。”肖婆子将火堆撥了撥,火苗“蹭”的一下竄起來,灰暗的破廟裡瞬間亮堂了許多。
出去的漢子裡有位姓蘇的,倒是沒個大名,外号蘇老三。蘇老三的媳婦田桂花,此時就坐在肖婆子旁邊。
聽到肖婆子的喪氣話,不免有些生氣,駁倒:“老太太年紀大了,人也跟着糊塗。那天再黑,能一丁點兒的看不見?就算沒個野菜果子啥的,随便撸上幾串樹葉子嚼上一嚼,也比生生餓上一夜強。”
“我家男人也是心疼大家夥兒,烏漆嘛黑的還要出去尋口吃的。您老不在菩薩像前拜一拜求一求,求他們多尋上些吃的,反而說起了喪氣話,詛咒他們磕着摔着!”
“老三媳婦,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肖婆子原本隻是覺得天黑路滑,擔心漢子們的安全。沒成想她的一番好意到了田桂花嘴裡,便成了惡意,還給她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不是那意思,不是那意思你是什麼意思?”田桂花聲音突然拔高,架勢上也咄咄逼人。
虞薇念揉了揉太陽穴,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起身走向田桂花她們,又開始做起了調解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