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學着做差不多的樣子,放差不多的糖,卻差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陸燕萍找到了她,“這兩天袁砺說要帶點飯菜。小林,得麻煩你了。”
她找出來一個鋁制的飯盒,放在了桌上。
林月歌看着那個飯盒,直覺到,那不是陸老師的主意。
是袁砺。
她思來想去,之前晚飯在桌上的那幾句話,都是袁砺起的話頭。
他還是在記仇麼?
就為了她懷疑那課本是他扔的?
算了,不過是兩天的盒飯。
水缸裡魚還有好多。
正巧,她也想喝點兒魚湯了。
也不算為他一個人做。
她簡單處理了一下鲫魚,很快上砂鍋,炖煮了起來,趁着這功夫,她把小寶抱到小床上逗着玩兒,又看了一會兒課本。
課本上,有一道應用題把她難住了,多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想起來,該轉小火了。
砂鍋裡的魚湯隻剩下了一小半。
林月歌選了一條魚,大小合适,正好放進飯盒,湯不多了,就隻倒了一點兒進去。
陸燕萍說,放冰箱裡,他自己會取。
蓋上蓋子前的最後一秒,她想了想,還是有些氣不過。
之前他還給錢,現在正大光明地叫她做。
索性抓起案闆上的姜絲,在魚上面,撒了厚厚一層。
她記得,袁砺不太喜歡姜味。
希望這次,他能知難而退。
林月歌喝了半碗奶白魚湯,出了些汗,很是舒心,抱着袁小寶出院門乘涼去了。
下午,陸燕萍回來送奶時,她打開冰箱,飯盒已經被袁砺取走了。
那麼多姜,恐怕他一口都不會吃的,或者還會回來發脾氣?
那她可以回複給陸老師,自己不會做菜,袁砺吃了不舒心。
吃這吃着,國營飯店裡的包間裡,開始一片寂靜。
袁砺眉頭微微皺着,其他人都不敢吭聲。
剛剛還大快朵頤的猴子也放下了筷子,“咋了,砺子?”
陳光榮看了眼桌子下,袁砺的腿。
肌肉繃地很緊。
“痛,還是冷?”
袁砺搖頭,“沒事兒。”
話雖如此,其他兩個人還是欲言又止,看向了袁砺。
前兩天不是恢複得好些了麼?
陳光榮頗有些憂心忡忡,“這麼熱的天,常常運動,還是冷,會不會是骨折?”
袁砺不置可否,“說了沒事,你們吃。”
他讓兩個人吃,自己卻不動筷子。
猴子眼尖,看到了他胳膊肘邊上的一個飯盒,起哄拿過來打了開來。
“呵,陸阿姨還給你帶飯呢?”
裡面是白湯鲫魚,上面灑滿了姜絲,陳光榮也看見了,心裡挺納悶。
砺子不是不愛吃姜麼,怎麼這麼多姜絲。
不過看砺子的樣子,也不像是要吃這個菜。
一頓飯吃完,袁砺一直沒怎麼說話,也不讓兩個人噓寒問暖,一直把話題往别的地方上扯。
臨走,他卻道,“你們先走吧,我再坐會兒。”
他揚了揚手指尖夾着的煙。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
猴子走到店門口,甩開陳光榮,叫了出來:“怎麼就不讓問呢,肯定是痛了。”
“你就讓砺子緩緩成麼?”
陳光榮歎了口氣,拽着猴子走了。
飯桌上,煙霧缭繞。
袁砺抓起了筷子,滿桌菜,要麼一片狼藉,要麼涼透了後,被暑熱蒸騰着,叫人倒胃口。
唯獨飯盒裡,奶白色的鲫魚湯上,結了一層黃亮的油皮。
他拿起勺子,撇開姜絲,喝了一口,他最是讨厭姜味。
預料中的淺嘗辄止并沒有到來,出乎意料,這口姜味不讓他反感。
到最後,連姜絲都沒剩下。
袁砺摸了摸額頭的薄汗,膝蓋,也停止了隐隐的作疼。
他有時候懷疑,林月歌是在這些飯菜裡,放了止痛藥。
林月歌拿到空空的飯盒,很是吃驚。
他不是不愛吃姜?
大約倒掉了,為了繼續做弄她。
否則,無法解釋,裡面的姜絲都一根不剩。
但,第二天一早,袁砺突然出現在了廚房,抱着手臂,身子斜靠在門框上,懶洋洋的樣子。
她才剛到廚房,正要準備這天給他的盒飯。
感受到他的注視,林月歌壓力很大。
她早已想好了措辭,假如他問起那些姜絲,她便搬出那句“冬吃蘿蔔夏吃姜”。
她“本就”不該知道他的喜好。
許久,那道目光一直沒有移開,她覺着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他忽然開了口:“多放姜。”
她詫異地回頭,袁砺早就不見了。
……
第二天的盒飯,是放了整整一整層姜絲的西紅柿炒蛋。
晚上回來,又是空的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