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砺到了主屋,變回了正常的模樣。
誰也看不出他威脅自己時,那樣的嚣張。
桌上擺着一盆葡萄,和幾個水蜜桃,紫瑩瑩,粉嘟嘟,格外好看。
林月歌不想再跟袁砺共處一室。
“陸老師,我回去看小寶了。”
“哎,你别急着走。”
陸燕萍抓了一小盆葡萄,又給她勻了兩個桃子:“帶回房,看孩子的時候吃。”
她端着碗,又想道謝。
被陸燕萍止住了:“以後一個屋檐下住,謝來謝去,多沒意思。”
她點了點頭。
陸燕萍看着林月歌離開的背影,心裡頗有些感歎,姑娘太有分寸了。
隻不過,剛剛,她好似看見……
她一回頭,袁砺的視線在追随着向林月歌離開的身影。
陸燕萍想開口問些什麼,被袁砺先聲奪人。
“媽,你好像很喜歡她?”
陸燕萍笑了,丢了個反問句回去:“怎麼,你不喜歡她?”
“不喜歡。”
袁砺翹起了二郎腿,歪着頭,支在手掌上,聽着電視機節目主持人的聲音。
陸燕萍奇了:“比方倩倩還漂亮,你竟不喜歡。”
袁砺知道親娘對自己的評價,輕飄飄回道:“見個漂亮姑娘就喜歡?”
“一出生,就得先喜歡我媽你了。”
“我爸不把我當妖怪劈了。”
袁克成笑了。
陸燕萍也跟着笑出了聲。
一番玩笑後,陸燕萍道,“你也别對年輕漂亮的保姆有意見,人家思想紅着呢,我挺喜歡。”
“哦?”
“說是要當個有知識的女性,改造自己來着。”
陸燕萍也明顯能夠感覺到,林月歌不是說着玩的。
林月歌行事有分寸,明顯避忌着屋裡頭的兩個男人。
對她,也是惦記着的。
這不,今兒上午,把她的衣服洗了個幹幹淨淨。
她可沒要求她幹這些。
陸燕萍拍了拍兒子的腦袋:“你既不喜歡人家,就别打擾人家。”
袁砺啧了一聲,眉頭挑高:“怎麼說?”
“别擾人上進。”
袁砺嗤笑了一聲,眼尾擦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紅光。
上進?
他可是親眼看着她跟着陳光榮餘翠翠一起出門玩了一天。
怎麼她口中林月歌卻是另一個樣子。
他沒跟陸燕萍說這些事。
他自己的媽自己知道,熱心過了頭,對人對事也沒防備。
他換了個百無聊賴的坐姿,關上了電視機。
一大早,林月歌趁着袁小寶還在睡,打開了語文課本。
剛醒來時,記憶力會好一些。
小時候,外公也是一大早起來寫字讀書的。
語文課本裡有幾篇古文,她看不太明白意思,但還是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
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這也是外公小時候教過她的。
林月歌硬着頭皮,輕聲地讀了起來。
順手打開了朝南的窗戶,讓夏日早上的清新空氣吹進來,涼爽的的夏風吹散了悶熱,她讀得稍稍順暢了一些。
霧蒙蒙,帶着水汽的清晨,太陽隻在雲後露了個肚皮。
袁砺點着一隻腳,半倚在樹幹上,抽着煙。
他早早就起來了。
一片寂靜中,少女輕柔細微的讀書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他撇了撇煙頭。
啧,讀書呢。
他舌頭頂住後槽牙,舔了舔,煙味有點兒苦。
膝蓋微微地往後彎起,腳抵住樹幹,他微微扯了扯眉頭,又點了一支煙。
一邊做着動作,一邊瞟了眼那扇窗戶。
“明星,明星熒熒,開妝鏡也……”
“開妝鏡也……綠雲擾擾,梳曉鬟也——”
讀着讀着,停頓就多了些。
似乎是有些吃力。
他不知不覺地聽着。
半晌,又聽着了袁小寶的啼哭聲,讀書聲也就跟着停了,變成了輕柔的誘哄。
“乖呢,姐姐抱,咱們玩個撥浪鼓好嗎?”
相比于剛才有些磕絆的讀書,哄孩子的聲音,顯得流暢又輕快。
聽起來舒服些。
袁砺站定,順手把煙頭揿滅在了樹幹上。
容不得打擾——
故意裝的認真,好博取他媽的好感?
他扯平了嘴角,收回觀望的眼神。
晚上,林月歌翻開書本,想把早上讀的課文再溫習一遍。
袁小寶不肯從她身上下來睡床上,她就抱着孩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嘴裡哼着歌,等他稍稍安穩一點,她就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着。
果然,讀到第三遍時,文章就比早上順暢多了。
她舒了口氣,合上書本,想試着背一遍。
房門卻被敲了敲,不輕,笃笃笃的,催促着她立刻站起來開門。
她開了一條縫。
半夜,她隻穿着薄薄的一條小背心,連忙披上一件短襯衫,也來不及一粒一粒地鈕扣子。
門外卻赫然站着——
袁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