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左眼，然後是右眼……

預想中的貼臉殺并沒有出現，眼前什麼都沒有。

火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洞穴内部的地面上，散布着一些凸起的土塊和褐色的蝙蝠糞便。極偶爾的時候還能見到一些不知名動物的白骨。

菌絲像土塊和白骨上天然帶有的詭異花紋，在它們之上，生長出了蔫頭耷腦的青草和傘蓋裂開的彩色小蘑菇。

倒懸在頂部的蝙蝠，被火光一照，撲簌簌地飛了起來，撒下紛揚的泥土碎屑。除了最開始起飛的動靜，它們飛行的時候悄無聲息，也不發出鳴叫。

這些有着深黑色肉翅的洞穴生物，有着尖利的獠牙，和恐怖的，皺巴巴的臉。

大概是同為哺乳類動物，鐘盈竟然從一晃而過的蝙蝠臉上，體會到了類人的恐怖谷效應。

好在這些蝙蝠似乎在畏懼着火光，它們呼嘯地從洞頂掠過，隐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自蝙蝠出現後，連退幾步蹲下抱頭的鐘盈，重新站了起來，繼續一步一頓地往裡挪騰。

甬道有幾人高，遍布苔藓。

實際行走在裡面，并不覺得壓抑。

一路走來，鐘盈又遇到一些倒挂着的蝙蝠，老鼠，以及長得有點惡心的節肢動物。它們大多都在火光籠罩前四下逃竄離開。

最為駭人的，大概是一隻才死去沒多久的野山羊，它可能也像鐘盈這樣，在某個雨夜形單影隻，慌不擇路落入洞穴。

地上散布着雜亂的蹄印，牆上的石縫中，仍殘留着掙紮間留下的撞擊痕迹。遍布着散射狀的斑斑血漬和闆結的毛絮。

半腐爛的羊身爬滿了蛆蟲和螞蟻，圍滿了嗡嗡作響的蚊蠅，它們轟地一下炸開，讓鐘盈忙不吝地閉上眼睛，捂住口鼻。

除了鐘盈，這幽深的地底，再沒有其他不屬于洞道的，活着的誤入生物。

終于從剛開始的一驚一乍中恢複，沒了一開始的緊張，鐘盈在甬道中越走越放松。

除了蝙蝠，她逐漸能熟練地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洞穴生物，當成了無聊徒步中的小驚吓。

雙方都被吓一跳——完美地诠釋了互相都“不虧”。

穿過了天然形成的幾個地下大廳，又慢悠悠地路過連接它們的地下長廊，火光搖曳，鐘盈不竟有些恍惚。

她想起很以前玩過的一款挖礦的單機遊戲。

制作粗糙，還是像素風，晝夜變化和配音卻出乎意料的講究。

礦道中很安靜，晴天的時候能聽到稀奇古怪的蟲鳴聲，雨天的時候能聽到水珠落地發出滴答聲。

偶爾有蚯蚓和蟲子被一鎬子翻出來，它們慌不擇路地竄回到石塊和泥土當中去。

有時候挖着挖着，就會遇到天然的洞穴。礦道的來路被插滿了火把，突然挖通的洞穴一片漆黑，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

很解壓。

不過也有點兒孤獨，畢竟是一個人的冒險。不過在那時候，不停地在各種洞道裡穿梭，隻是一場随時能退出的遊戲。

關掉電腦，立刻回歸永遠熱鬧，永遠喧嚣的現實生活。

現在則不同。

鐘盈有點兒想家了。

也不知道爸媽有沒有發現自己失聯。

估計是沒有的——這兩位沉迷事業，天天扮演空中飛人，不是在開會和考察項目，就是在去開會和考察項目的路上。

倒是她回家以後，可以抽空給二老分享這些有趣經曆，為他們平靜的職業生涯，增加一些驚吓。

鐘盈舉着火把，繼續向前走，不再停歇。

就在她探索着這個意外墜入的洞穴時，東岸的森林中，同樣有人在興緻勃勃地探索着洞穴。

不，或許稱“它”更為合适。

那股劇烈的疼痛消散後，小盧米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體型和物種，都發生了變化。

它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自己的腦袋中，似乎多出來了一個神奇空間。

隻要全神貫注地盯着某樣物品，就可以将那樣物品隔空攝入進空間裡。

多麼神奇的力量啊！

喔，真是生來不凡的小盧米！

那股發現神奇能力的興奮勁過去後，它終于發現了周圍樹木青草都變得格外巨大，自己變成了灰耗子。

但那又怎樣——它可是擁有了神奇能力！

小盧米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挖坑，刨土，啃食草莖，它靈活地翻了個跟頭，忍不住吱吱吱地笑了起來。

将散落在地上的“貴重物品”攝入空間，它輕車熟路地奔向自己的“秘密基地”。

那是個巨大的山洞，堆滿了它作為人時候偷藏的各種物品。

現在成為了它暫居的洞穴。

它遇到了許多灰耗子，它們愚蠢，好鬥，隻有本能，小盧米輕而易舉地制服了它們。

“哈哈哈——看我的耗子大軍！”

小盧米每天過得熱熱鬧鬧，從來沒抽出一點時間，想一想家中的父母兄姐。

他們都快急瘋了。

與這邊的熱鬧相比，鐘盈所處的洞穴安靜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