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觀,古雲塔。
肅清觀的其他建築在經過修繕後,古色古香中還透着一些現代科技的感覺。但是古雲塔一直屹立在肅清觀後山,經過不知多少年歲的風吹日曬,多了滄桑卻不顯陳舊。
因為古雲塔本身,就是一個法器。
白天時古雲塔潔白的塔身閃爍着象牙般的光澤,到了夜晚,古雲塔塔身就像一個黑洞一樣吸收了周邊所有的光芒,連月華都暗淡了。周圍幾百米處肅穆陰冷,聽不見蟲鳴鳥叫。
師劍辰從古雲塔中出來時,就看見自己的師父蔺姜提着一盞微弱的燈,拿着他的佩劍在前往古雲塔的路上等待。
師劍辰腳步頓了頓,捏了個法決,将周身肅穆陰冷氣息斂去大半後,加快腳步到他跟前。
“師父。”
他伸手接過提燈和自己的佩劍,“師父什麼時候來的。”
蔺姜眯眼笑笑,眼角的褶子聚起,“小姜那小子又不愛惜身體了,雖說這次沒有大礙,不過我猜你至少也得子時才出。”
師劍辰不說話。蔺姜也心怵古雲塔,師徒二人快步趕路,待出了後山範圍,蔺姜又開始慢悠不着調起來。
他故意重重歎了一口氣,一邊歎氣,一邊斜眼看身邊的徒弟。
師劍辰當沒看見,不理他。
“唉!徒兒啊,你是不是怪師父了?”
師劍辰被他沒頭沒尾的話驚訝一瞬,微微停下腳步,“師父為何這麼說?”
“當年姜家父母求上肅清觀,我看你心有憐憫,看樣子是想救他的。但現在想來,你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知道,師父也沒給你講清就擅作主張,不明不白把你搭上了。
本想你二人若關系親厚,肅清觀内也可作伴,但如今……唉!果然還是為師自作主張了。”
說罷,蔺姜又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師劍辰:……
師劍辰垂下眸子,“師父,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不覺得委屈。”
“真的?”蔺姜伸頭看他表情,“即使你救他,他不搭理你,你也不覺得委屈?”
“……”
“他不搭理你,但你倆綁了魂契就是天道承認的道侶,以後你不管喜歡誰都是光棍一條,你也不覺得委屈?”
“……”
師劍辰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次見姜昀北時,他的父母陪在一旁,神色悲恸。而他一直閉着眼睛,臉色蒼白,睡着了還皺着眉。師劍辰當時4歲,沒見過自己父母,卻覺得他們一家十分可憐。
蔺姜說,隻有他能救姜昀北。如果他答應了,那麼以後的日子他會很辛苦,但是這個哥哥會留下來和他們一起生活,以後肅清觀就有三個人了。
師劍辰問,要多辛苦?
蔺姜想了一會,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釋,最後說,要努力修煉,不能像以前那樣偷懶了。
師劍辰想了想,覺得自己可以做到。
蔺姜又說,你還會失去一些選擇……就是說,你以後不能有其他玩伴了。
師劍辰想,他本來就沒有其他玩伴。
于是當時他答應了,他的命運從那天起就和另一個人緊緊聯系在一起。
後來……他确實做到了,但是結果卻還是和他想的不一樣。有時候,師劍辰也會想是不是自己有什麼錯,但當年的承諾已成為他的職責,履行職責也成了他的習慣。做自己應該做的事,他既不委屈,更不會心存怨怼。
蔺姜看着默不作聲的師劍辰,心想當年也算活潑可愛的徒兒如今怎麼長成這麼個沉默寡言的性子。轉了轉眼珠,突然把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磕,“沒想到我養的徒兒是這麼善良仁愛,有聖人之心啊!”
師劍辰無語地看他一眼。不怪他不愛說話,肅清觀隻有三人,姜昀北不和他說話,師父又是這麼個不着調的。
“喵——!”
一聲凄厲的貓叫傳來。
蔺姜吓了一跳,師劍辰卻習以為常,“狸花餓了。”它餓了就這麼叫。
他朝路邊走了幾步,果然一隻狸花貓從草叢裡探出腦袋,一雙眼睛燈泡一樣。師劍辰從儲物袋裡拿出貓糧和它的小碗,擺好放在它跟前,但狸花依舊一雙眼瞪着他,咧開嘴露出尖牙朝他哈氣,再加上它半身在草叢裡,正面看不到它的飛機耳,樣子活像一隻眼鏡蛇。
師劍辰退後幾步,狸花才開始吃飯。
蔺姜在後面摸摸下巴,“我記得這貓,你喂了得有十年了吧,居然還這麼精神。”
埋頭狂吃的狸花好像聽懂了,瞄他一眼。
蔺姜緊接着說,“怕不是已經生了靈智成了妖獸,徒兒,速速将其捉拿!”
狸花一聽飯也不吃了,一邊哈氣一邊炸毛,下一秒就被師劍辰揪住後脖頸拎了起來。
蔺姜看他這麼配合,尴尬地咳了一聲。倒是不必把他的話這麼當真,雖然這貓有幾分靈智,但妖獸不是想當就能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