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小蛇,連飔風都覺得這動靜太過喧鬧,如同那日雲河邊那隻會飛的銀白色的東西一樣,不該出現在這裡。
用尾巴輕輕拍打着不安的伴侶,飔風吐出了信子。
突然,像是探測到了什麼,不詳的氣息從舌尖湧入心間,飔風瞬間松開了鏡流。
把心愛的小蛇塞回了羽絨小窩,他滑到了布滿幹草的地面上,沒了伴侶的溫暖懷抱,鏡流發出了一段不明意義的呓語,似乎在抱怨。
但飔風來不及安撫他了,他隻是帶着些許歉疚,眷戀地蹭了蹭小蛇的面鱗。
不等兩條蛇再溫存片刻,飔風身後鱗甲摩挲樹皮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它越來越近了……
這條警惕的眼王猛地調轉身體,整條蛇如山嶽一般直立起上半身,瞬間擴開的枕鱗讓飔風的腹腔發出了風嘯,劍拔弩張的肅殺之氣将巢穴原本的溫馨盡數吞噬。
“飔風,”聽到風鳴的鏡流,從小窩裡探出一顆圓潤光滑淺灰色的小腦袋,雙眼迷蒙地看着伴侶,“又要下雨了嗎?”
隻是巢穴裡除卻此起彼伏的風鳴,沒有任何蛇的回應,突然意識到什麼的鏡流,陡然清醒,借助與鱗甲顔色極為相似的羽絨的掩蓋,他小心翼翼地調整着自己的軀幹,金黃色的圓瞳往巢穴的大門處看去。
隻見飔風緊緊盯着那棵不斷顫抖的小樹,飽經風霜的可憐大門顫巍巍地發出了領蛇牙酸的被擠壓聲,旋即,一條有着黑色斜紋的腦袋吐着蛇信,張牙舞爪地将頭伸入了兩條蛇愛的小窩裡。
那雙有着黑色豎線的冷漠雙眼,借由熱感帶來的敏銳感知,将巢穴的全貌盡收眼底,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那貪婪的目光掠過了飔風,直直釘向本不該出現在争端裡的鏡流中。
本來隻是來探測此地領主狀态的它突然有了食欲,那條漂亮的小蛇肉質一定很勁道……
懷揣着一些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它咽了咽即将溢出口腔的涎水,那垂涎欲滴的目光一次又一次越過飔風的防線,一寸寸丈量着鏡流的軀體。
小蛇被這視線吓得縮回了小窩裡,但又因伴侶在身邊的強大底氣,鏡流緩緩從小窩裡爬了出來,發出一聲聲威吓的嘶鳴聲。
飔風側過頭,無奈地看了看心愛的小蛇,鏡流置若罔聞,全然忽視了飔風那不贊同的目光,他亦被那條蛇明目張膽的挑釁惹出了八分火氣。
輕輕地“嘶”了一聲,飔風不願讓小蛇參與這場堪稱生死決鬥的惡戰,他狀若無意地用尾巴把懸空在小窩上的鏡流重重往下一扯。
“飔風!”
重心不穩的小蛇發出了驚呼,跌在了柔軟的小窩裡,羽絨絆住了這條蛇的腳步,沒等他掙紮出窩,飔風與那條蛇的對峙就進入了新的階段。
“鏡流,乖乖待在家裡,我很快回來。”匆匆撂下這樣一句囑托後,将最後的半點溫情全送給了自己心愛的小蛇,全然進入備戰狀态的飔風朝着那條侵入巢穴的緬甸蟒撲了上去。
那條蛇吓了一跳,趕忙止住了繼續往前的動作,肌肉發力,調轉蛇頭,整條蛇順着來時的方向,退出了巢穴。
很顯然,戰鬥經驗同樣豐富的它,無比清楚一條幾乎與它同身長的劇毒蛇,在争鬥中能給它帶來什麼威脅的。
何況飔風的軀體甚至比它還要更長一些,這條擁有誇張體長的眼鏡王蛇,實在讓它很有壓力。
但正如人心一樣,蛇心也是貪婪的,這片富饒的雲河領地,和巢穴中這位領主的美麗伴侶,它都想要。
在親眼目睹過鏡流與飔風的交流後,這條蛇的食欲已經被新的欲望所取代,現下正處春季的末尾,有些躁動再正常不過了。
飔風顯然看出了這條蛇的打算,他被氣得發出了連續不斷的風鳴,對于敵人,本就稱不上溫和的他,因為心中暴虐的殺意,他的眼瞳甚至有些充血。
兩條蛇一前一後從樹上梭了下去,他們共同放棄了将巢穴作為戰場的打算,尤其是飔風,他不願讓心愛的小蛇真正見到自己毫無理智的殘暴模樣——會吓壞鏡流的。
回到地面的兩條蛇對對方使出了看家本領,蟒蛇遲緩的動作讓它在這場追逐戰裡吃盡了苦頭,他們的實力差距不大,但與鏡流相處多時的飔風學會了人類的狡詐。
聰敏的他選擇了遊擊,緬甸蟒的鱗甲的确能為它抵擋大部分的攻擊,可飔風最強大的招式并不是蠻力,他的毒液還有很多,夠跟這條莽撞無腦的蛇玩上很久……
“嘶——”
傲慢的蛇王發出了嘶鳴,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定下了赢家,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
膠皮鞋陸陸續續踏過了兩道如車輪碾壓模樣的轍印,王強蹲下身,摸了摸潮濕的泥土,發出了驚歎,“豁,劉哥,你真神了,這裡真有大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