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聲聲如雷的轟鳴中,純白的雨洗刷着雨林的一切,夜幕漸白。
趴俯在飔風身上,聽了一夜風鳴與雨落的小蛇,疲累至極,飔風極有眼色地為鏡流推來了盛滿清水的獸骨。
羸弱的小蛇喝了兩口,便在伴侶柔和的輕撫下,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在意識全部淪喪的前一秒,他迷迷糊糊發出了最後的疑問,“春天的蛇都會變成這樣嗎?”
飔風輕輕笑了一聲,嘶鳴後的氣音彰顯着他無比愉悅的心情。
輕輕地叼起伴侶,調整了一會兒小蛇歪七八鈕的睡姿,把那條削鋼削貼的長尾小心翼翼挪到了鏡流身邊,為他擋去了不斷向巢穴湧來的風。
“我的小蛇,我發誓沒有任何東西能把我們分開……”無言地對沉眠的鏡流許下這樣的誓言,飔風愛憐地蹭了蹭小蛇的頭頂,随後,懷揣着一段段甜蜜的經曆,他也陷入了夢境。
這是一段如此荒唐又幸福的時光。
*
“飔風。”亂七八糟的小窩裡探出了一個淺灰色的腦袋。
“嗯?”用尾巴卷着一旁的食物,往鏡流嘴邊遞的黑色眼王歪了歪頭,發出了詢問的嘶嘶聲。
鏡流推開了飔風的尾巴,把自己的腦袋搭在了窩檐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最近很是過了一段飯來張口日子的小蛇,在昨天發現自己變粗了一截後,打算從今天開始認真鍛煉。
不能變成一條水桶粗的蛇!很有形象包袱的鏡流拒絕變成蟒蛇那樣的體型,尤其是緬甸蟒那樣!
作為眼鏡王蛇的老冤家,在聽飔風解釋過兩個蛇族的恩怨情仇後,對緬甸蟒這個種族存在一些刻闆印象的小蛇非常幫親不幫理認為緬甸蟒都是一群行動遲緩的肥宅,并且拒絕接受任何人的反駁。
他不想讓自己有朝一日也變成那樣,垂首看了看幾乎有原來兩倍粗的軀幹,鏡流發出了小豬一樣的哼唧聲。
這聲音讓飔風滿臉疑惑,不知道鏡流打算的他,看了看尾巴卷着的食物,又看了看明顯是在拒食的小蛇,片刻後,想到鏡流挑事前科的他遲疑地開口詢問。
“鏡流,你是不是吃膩了?”逐漸理解一切的飔風不等鏡流回答,隻是順着自己的邏輯繼續道:“這條蟒蛇确實不好吃,它的肉有點老,先墊一墊肚子,好不好?”
春日将盡,已經把小蛇愛入骨血的飔風溫柔地勸說鏡流,别說隻是鏡流可能挑食,要是鏡流想要星星想吃老虎,這條眼王都會毫不猶豫地為伴侶實現一切的心願。
他溫柔地趴在鏡流的腦袋邊,面鱗相貼,從前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這條蛇身上的柔和聲音輕輕響起:“下午,不,一會兒我就去給你抓别的蛇來好不好?還說是,你想吃鳥蛋了?”
面對飔風的寵溺,已經生出些許抗性的鏡流努力擺了擺頭,讓理智重新占領高地“我都不想吃,飔風。”
蹭了蹭伴侶的面鱗,鏡流挪動着僵硬的軀幹從柔軟的小窩裡爬到了地面上。
長久不曾活動過的身體像是陷入了軟綿綿的棉花叢裡,鏡流一邊“嘶”着,一邊阻止了飔風打算把自己重新放回小窩裡的動作。
“我想吃自己捕到的東西,”看着飔風驟然失落的表情,鏡流瞬間慌了神,他趕忙向伴侶解釋“我不是不接受你的獵物,飔風,我,我,我……”
實在不好意思說出為什麼要自己捕獵的理由,鏡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本想就這麼算了,但看着飔風越來越低沉的情緒,他為自己那即将丢盡的臉面歎了口氣,随後挪到了伴侶面前。
對着氣壓極低的伴侶,這條小蛇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原因“飔風,你不覺得,我最近有些長胖了嗎?”
在剛剛的半分鐘裡,飔風把能想到的理由都想了一遍,連鏡流是不是嫌棄自己,打算春天一過就抛棄自己都想過的飔風,從沒想到鏡流不吃飯的原因居然是覺得自己胖了!
對着眼神閃躲的伴侶,飔風難以置信地嘶了一聲。
盡管再如何寵溺這條蛇,但也無法顧及到方方面面的他第一次感覺到了莫須有的愁悶。
“鏡流,你不知道,我們真正成年後,體型會比亞成體至少大個一倍左右嗎?”又當老公又當爹的飔風面對蛇臉懵逼的鏡流,原本旖旎的心思在小蛇毫無常識的眼神中盡數散去,飔風深深吸了口氣。
他無比溫柔地對鏡流發出了補課的邀請“我的小蛇,你該學習,至少得把你之前未從傳承裡得到的那些東西補充完全。”
取消了一切的戶外活動,被飔風下了禁足令的小蛇被迫過上了人類的高三生涯。
“怎麼當蛇還要學習啊!”
這荒唐的事實讓鏡流發出了驚天的哀嚎,但馬上,飔風沉穩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這條已經成為成年蛇的漂亮眼王不得不開始接受伴侶愛的教導。
但這樣雞飛狗跳的溫馨日子還能維持多久呢?
畢竟,雨林從來不曾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