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細語聲不斷在林間響起,蟲群被飛速滑過的蛇尾抽散,幾隻可憐的蝴蝶暈頭轉向跌在了泥沼地上,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花間。
一群猴子蕩着藤蔓又從它們頭頂呼嘯而過,橫沖直撞,盛開的花連帶着來不及飛走的蝴蝶,被它們随手折斷,混入了地面堆積的落葉上。
實在甩不開猴群的鏡流緊緊環着從它們手裡奪回的花果,靠着高大的喬木擴開了枕鱗,立起頭頸,從喉間擠出了滿是威脅的嘶鳴聲。
“欺蛇太甚,搶了我的東西還要圍毆我!”
初夏的風聲掠過它們的耳畔,鏡流沒成年,自然不能像飔風那樣發出山林為之顫抖的風吼聲。
猕猴們上蹿下跳地譏笑着這條自不量力的小蛇。
“沒有動物能從我們手裡搶東西,嘿,臭蛇,你不把東西交出來,我們今天的午飯就是你。”
一隻身軀粗壯的棕灰猕猴跳下了樹,落下一句威脅後,它大笑着竄上了樹,蹲在鏡流頭頂的樹枝上,垂下尾巴,搔弄着鏡流的頭頂,鏡流被惹怒了。
“你們找死!”
他張着嘴,尖牙露在空氣裡,幾滴溢出的毒液從牙管滑落,尾巴使勁,整條蛇從地面躍起,但那猕猴很聰明,它及時收回了尾巴,鏡流誰也咬不到,他無助地威吓着它們。
猕猴不愧為人憎鬼厭的代表,在雨林裡無惡不作的它們,因為鏡流無效的攻擊,目光不善地落在他身上。
尖銳的笑聲掀起一陣陣音浪,連樹冠都被這笑聲震得發抖。它們肆意地嘲弄着鏡流的弱小:
把他比作快死的螞蚱,諷刺鏡流的毒牙連老鼠的闆牙都比不上,不懂得什麼叫天高地厚的它們一向隻會欺侮比自己弱小的生物。
鏡流已經快被這群讨厭猴子氣哭了,他的眼鱗處緩緩飄出了一層水霧,猕猴們注意到了他的反應,更是嚣張。
但這樣的猖狂是有代價的……
起碼在飔風眼裡,這群不自量力的東西是在自尋死路,沒有敏銳的嗅覺,也不在乎周圍來自掠食者們的危險,猕猴們真像是活夠了!
在它們恣肆大笑的時候,一直等待鏡流回巢的飔風聽到了動靜,他從洞穴邊趕來。
良好的視力與龐大的體型,讓他能輕而易舉看到遠方的情景,異于常蛇的圓瞳似鷹般明銳地掃過欺負鏡流的猴群,小蛇被它們欺負得很慘。
昨晚還在水塘裡洗的幹幹淨淨的鱗甲上滿是塵土與草屑,已經愈合的傷口邊又添了幾道抓痕。
飔風吐出了信子,滿含怒火的氣流從他鼻間噴出,剛換了新鱗,顯得流光溢彩的鱗甲不斷摩挲,風聲在林間呼嘯。
這風聲實在太熟悉了,有所察覺的鏡流泫然欲泣,看向了飔風,飔風心疼地看着小蛇,他的尾巴因為憤怒重重砸在了地上。
隻是片晌,他便急如星火掠過灌木挂在了猕猴所在的樹上,那猴子恍若未覺,它依然在笑,獠牙開合間,它甚至折斷了樹枝丢向了鏡流,這一動作像是霸淩的開關,讨厭的猕猴們紛紛拿起手邊的東西沖給鏡流。
回憶起了某些不愉快經曆的鏡流,狼狽地用尾巴護住自己,但他的尾部還有傷,在樹枝與碎石劃鱗甲後,鏡流又委屈又自卑。
本來不想在飔風面前丢蛇的他“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還在調整方位,準備對這群讨厭的猴子戲弄一番,欣賞它們瀕死的掙紮的飔風,在聽到鏡流的哭聲後,殺心驟起的他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他猝然暴起,撲向了最強壯的那隻猕猴,粗壯的長尾從半空滑過,直接将一旁藤蔓上嬉鬧的猴子打在了地上,在棕灰猕猴還未反應過來前,長牙就穿透了它的喉嚨。
飔風甚至還沒來得及注入毒液,被傷到動脈的它就已經活不成了,為了報答它們對小蛇的欺淩,飔風完成任務似地将幾滴毒液融入了它的血管裡後,之後便像甩垃圾一樣,把它甩下了樹。
猕猴甚至來不及重新把自己挂在樹上,動脈大出血之下暈眩非常的他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往日對它而言算得上低矮的樹梢,今日卻成了催命符。
“老大!老大受傷了!”
“不對,老大死了!”
猴群一陣慌亂……
不知利害的它們除卻微弱的恐懼,更多地,卻是被激起了兇性。
它們撿起一切能拿起的東西丢向了飔風,幾隻膽子大的甚至張牙舞爪準備給飔風一次教訓。
飔風對這群烏合之衆的攻擊連防禦都不需要,不屑一顧的他優雅地順着樹幹滑下,立在了鏡流面前。
昨日蛻皮後,身長已經達到四米三的他甚至不需要盤起身體,就能将鏡流擋得嚴嚴實實,他沒有撐開頸部,隻有從喉間溢出的風鳴彰顯着他并不平靜的心情。
“我聽說,你們想吃蛇?”
長信從他的吻部吐出,“那正好,今天我也想換換口味,吞個猴子怎麼樣?”
壓抑着怒火的聲音是如此的低沉,猴群一陣騷動,它們捧腹大笑,兩隻身形瘦弱年邁體衰的猴子趁機脫離了大部隊,很明顯,它們感覺到了,飔風不友好的話語是殺戮開啟前的先兆。
“鏡流,我帶你玩猕猴,好不好?”尾巴把小蛇牽引着到了身邊,飔風語氣陰冷地詢問道。
他并不在意鏡流是怎麼招惹到這群猕猴的,他隻在意一件事——他養的小蛇被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