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僵在原地。她手中仍抓着破奴的衣袖,未曾放開。
“他是誰?”裴如瑛剛開口,意識到自己語氣好像有些重。
沈昭參破他話中怒意,看着他,将手中的袖子拽的更緊。
破奴看着裴如瑛,突然感覺袖子被铮了一下,連忙去看沈昭的表情。
裴如瑛慢慢靠近,看向破奴:“你是何人?”
齊琅不是喜歡她麼,為何會讓别的男子靠近!她身邊,有齊琅一個别的還不夠麼!
“破奴。”
他眼神又移至沈昭:“破奴公子,可否讓我與她單獨說句話。”
破奴連忙看向沈昭,查看她眼色。
沈昭隻搖了搖頭。
破奴回道:“姑娘不願意……”
他強忍,擠出一個笑來,他帶的的半坯黃土,險些掉落。他将手伸出,拿出兩隻荷包:“一包故土,一包花種。”
沈昭看着那兩個荷包,面露疑惑。
“土取于燕國王宮,公主殿前,合歡樹下。花種,是燕國特有的紅蓮。”
她思故土,她喜菡萏,他皆記于心。
風淺微微,裴如瑛的聲音傳來,她差點便動容了。她卻面無表情地拉過破奴的手,寫下:“送客。”
可他,隻能看到……沈昭一句話也不想同自己說,甚至拉着别的男子的手說笑。
“姑娘說,讓你離開。”破奴聲音響起,裴如瑛将荷包放下。壓着怒氣,行了個禮才離開。
沈昭見裴如瑛步伐都快了不少,知曉他是真生氣了。
“姑娘還想問什麼?”
沈昭想了想,示意他回去。
她将荷包收好,放入口袋。荷包上還殘留着餘溫,想來,是他拿了一路。
裴如瑛走的極快,不過眨眼他便到了弦月宮,卻遲遲沒進去。
他離開十日,昨夜他車馬不停,一路狂奔到了閩都。他早上剛同齊琅複了命,甚至未歇半刻,進了宮便來尋她……
他路上想了許多,若是她擔心問起遭遇,他便答:心有神助,萬事不難。
若是她問他這幾日過得如何,他便答:思卿念卿,夜不能寐,日不能罷。
他想同她講燕國故裡,奇人異事。
可唯獨,他漏了,她不曾開口。
不過是自诩深情,實則一樁風流韻事罷了。可,他從不認。哪怕是一刀兩斷,也總要問個清楚才是。
秦萱從弦月宮出來時,看到裴如瑛時愣了一下,她連忙行禮:“學生秦萱見過先生。”
“不必多禮。”
聽着他冷冷的調子,秦萱起身看向他:裴如瑛面無表情,似是有些不悅。
她不敢多問,隻道:“今日還上課麼?”
他反問道:“為何不上?”
秦萱确定了,他就是有些不開心。
“講,講《國論》。”
可當裴如瑛拿起那本書時,他猶豫了。
秦萱見他将手放在書上,沒有翻開的意思:“先生,還講麼?”
再三猶豫,他将書放在一旁,拿起另一本别的:“今日,先講别的……”
授課結束,裴如瑛該離開了。他卻将一旁的《國論》打開,遞給秦萱:“你将今日講的,複習一下。”
秦萱疑惑接過:“可今日,講的不是别的麼?”
*
裴如瑛正走在宮道上,卻被破奴攔了下來:“打擾了,姑娘讓我來尋你。”
“姑娘?沈昭?”
破奴點頭:“是。”
“那,帶路吧。”裴如瑛說罷,便跟着他走了一路。
他還是按耐不住,問道:“你與她什麼關系?”
破奴問道:“誰?”
“沈昭。”
破奴思索了一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或者她是我的主子。”
“破奴,你之前叫這個麼?”
“姑娘取得。”
裴如瑛發出一聲輕笑來,破奴,奴是愛稱。破奴,意不再為奴。
她如此上心麼?
“哦對了,大人與姑娘說話時,切勿惹她生氣。”
裴如瑛聽後更氣了:“不必你說,我自會注意!”
“大人有所不知,姑娘得了失語症,時常會失神害怕。”
“失語……症?”
破奴引它進屋時,沈昭正坐在桌前,一手執筆,一手撐頭。
破奴停在房門口,沒進去。
裴如瑛進去時,破奴将門合上了。
他站在桌前,隻靜靜看着她,不曾開口。
沈昭頭發挽起一半,另一半垂下。屋内有炭火,烘的她雙頰發紅。
炭火燒的正旺,所以她早早的便在這裡等着了。
沈昭擡頭,将紙遞給他。
“裴如瑛,你在生氣麼?”他看着這幾個字,耳邊仿佛已經聽到了沈昭的聲音,已經想象她撇嘴不滿的樣子。
他将紙放下,卻隻能看到沈昭瞪着無辜的雙眼,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心裡一顫,卻隻在紙上回道:“沒有。”
沈昭看了那兩個字,寫:你不開心。
他寫:開心。
沈昭:你騙我。
他寫:對,我騙你。
沈昭看着他寫字的手,一氣之下将筆奪走,生氣寫下:你為什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