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琅擠出笑來:“阿楚這是怎麼了?”
她張了張嘴,發現……發不出聲。
齊琅發現端倪,連忙關切道:“怎麼了?”
她想罵他虛僞,想殺他報仇,想告訴他“你若珍視的一切皆是假的,一切都是一場戲”。想将他面具撕碎,将忠貞二字刻在他的腦門!
可如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恰是如此,齊琅隻能看到她眼中憤怒而不知她所想。
他終于意識到她不會說話,安慰道:“沒事的,孤會讓人醫好你……”
齊琅走後,沈昭将思緒理清楚。這才意識到方才太沖動了,若是自己将一切都說出,現在又是何局面?
她努力平複心情,鎮定下來。
三年了……一切,也該有個了結才對。她背井離鄉,被迫虛與委蛇,也該讨回來才對!
此後,再無阿楚,唯有沈昭。
裴如瑛在汝陽監督兩日,幾乎是不眠不休。一旁的劍書見狀問道:“大人如此,身體吃得消麼?”
他沒作答,吃不吃得消都得如此。
如此,才能早些回去。城中大半流民已被安頓,他此次的任務已完成一半。
裴如瑛與劍書去城中查探流民情況,幾乎是成效顯著,根本不見幾個人。
劍書感歎:“大人果然厲害,流民這麼快就被平息了。”
可裴如瑛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卻生出一種怪異來。過于順利,反倒是不合常理。
前幾日流民吃了粥許多人都生了病,流民對他是再也不信。哪怕他親口嘗了粥,依舊無人信他。
米是朝廷派的赈災糧,是絕對可靠的。在他一籌莫展之時,忽然出現了一批流民,竟主動問他讨粥。
裴如瑛看向那一批流民,不像那些病殃殃的,或者說,他們不像流民。
盡管如此,裴如瑛還是将米粥分了他們。如今,他正好缺人來令他們信服,并不吃虧。
那些人吃飽喝足後,一旁的難民隻羨慕得流口水,卻不曾有一人上前。
那批奇怪的流民中,一男人站了出來,直接端了碗粥遞向一婦人:“隻看是吃不飽的。”
一旁的稚童巴巴地望着,口水都要流進去了。可那婦人隻将孩子扯到一邊,不做理睬,對着孩子教導:“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給的東西。”
孩童撇了撇嘴,點了點頭。
男人無奈,直接喝了大半碗,還故意發出聲音來。那稚童更是急得吞口水,心虛的看向一旁的婦人:“阿娘,我餓……”
婦人隻能裝作沒聽到。
男人見狀,直接将碗放在孩童手中,另一手将婦人攔住。他說道:“餓了就喝了。”
被攔住的婦人急得叫喚:“你做什麼,我小寶,不能吃!有毒!!”
孩童猶豫再三,将半碗粥一飲而盡,随後舔了舔嘴:“阿娘,粥真好喝!”
誰知他話音剛落,轉眼便倒在了地上。女人一把将男人推開,撕心裂肺喊道:“小寶!”
男人見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止是他,周圍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婦人邊抱着兒子痛哭,一邊朝着男人罵:“你就是殺人兇手!啊,你還我兒子!”
婦人崩潰的聲音在男人耳邊萦繞,他手足無措。
孩童弱弱的聲音突然響起:“阿娘,我還想喝粥。”
婦人注意力全在罵人,全然沒注意到孩童已醒來。直到她聽到聲音,不可置信的将人抱在懷中:“小寶,吓死我了!”
孩童眨了眨眼,期待問道:“阿娘,小寶還能喝粥麼?”
婦人擦了擦眼淚,心虛的看向一旁的男人:“我……”
她想道歉,但又不好意思。
“夫人不必多言,我懂!”男人沒在意這麼多,即使方才被她打了好幾下。
婦人感激不盡,說了些道謝的話。
裴如瑛見狀,意味深長的看了男人一眼,兩人對視一眼随後分開。
裴如瑛打了碗粥,朝着婦人走去:“這位夫人,可還要給孩子添粥?”
婦人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眼裴如瑛,心領神會:“添,小寶愛吃!”
正因如此,災民這才肯吃赈災糧食。
解決了如此大事,裴如瑛本想忙完後了朝人道謝,可男人卻一生不吭消失了。連帶着今日出現的災民,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些人,絕不簡單。
據他觀察,那些流民像是一個組織,由一人領導。那些人訓練有素,絕對尋常幫派。
不過,裴如瑛決定不追查下去。
劍書問道:“大人,你從别處找來的藥材,要如何處理?”
裴如瑛:“叫人熬好,分下去。”
兩人走進城郊破廟,比起初次靠近,周圍發黴腐爛的味道減少了許多。
衆災民見來的人是裴如瑛,連忙道:“大人還是快快離開吧,這裡髒!”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
這些天,裴如瑛的所作所為他們都看在眼裡。又得知此人是名揚天下的裴溫玉,自然是對其敬佩不已。
裴如瑛問道:“既如此,為何不進城?”
衆人緘默不言。
最後還是一位老者開了口:“因為,我們并非汝陽人……”